第126章 行刺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才又重新安静下来,马车里插进来好几根箭失,虽然箭头都被阿恒斩断了,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大狗子那边怎么样了。

阿恒以眼神示意我他要出去看看,我把怀里那把匕首掏出来交给他,小声道:“当心点。”

阿恒接过匕首点点头,身手矫健地翻身下车。

又过了一会儿阿恒回来了,撩开车帘冲我道:“结束了。”

我跟着下了马车,这才意识到方才无疑是一场恶战,遍地都是横陈的尸体,那些人身着黑衣,身形高大,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周围的树上、地上遍布刀剑的痕迹和箭失,以两辆马车最甚,差点就给扎成刺猬了。

我遥遥看着小莺儿他们也从马车里出来了,急忙上前察看他们有没有事,直到确认两个孩子都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景行止就站在一旁。

我连忙冲人作了个揖:“有劳景将军看护他们。”

景行止:“照看四皇子本就是我职责所在。”

“可你也照顾了小莺儿。”我冲小莺儿招招手,“过来谢谢景将军的救命之恩。”

小莺儿过来按我之前教他的礼数福了福身,“谢谢景将军。”

“不用谢,”景行止话刚说完只觉得手里一凉,低头一看竟被塞了个饺子进来,皱了皱眉:“这是?”

小莺儿有点无措地看了看我,“我没有别的谢礼了,这个行不行?”

我又好笑又心疼,摸了摸那只小脑袋,有点无奈地看了看景行止。

景行止估计也没料到自己能收到这么一份谢礼,愣了愣才问小莺儿:“从哪儿来的?”

小莺儿毫不犹豫地就把人给卖了,“阿恒哥哥给我的!”

景行止回头看了看正在清点伤亡的阿恒,我隐约觉得那眼神里带着点杀气。

过了一会儿阿恒过来回禀情况:“这次偷袭的总共有二十六个,逃了一个,剩下的都在这儿了。一群死士,没留下活口。咱们这边死了三个,重伤七人,轻伤不计。”

景行止点点头,“从白水城一路跟过来的,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阿恒冷笑了一声,“这大过年的还要忙着送命,真够不容易的。”

“越临近京城,以后怕是更不太平了。”景行止道,“你安排人在两辆马车外加强护卫,夜里也不要松懈。”

“他最好有胆子再来,这次没逮到活口,不然我肯定用尽手段也要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揪出来你要干嘛?”景行止突然冷声道。

“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阿恒!”我急忙制止他。

“混账!”景行止扬手便是一耳光,“你的任务就是护送他们回京,人送到了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到时候立马给我滚回漠北去!”

阿恒却耿着脖子又上前一步,“我不走,今天我也把话撂这儿了,这次我回去便不走了,谁再敢伤他一根头发,我定要他偿命!”

景行止手里的长枪寒光一闪,下一瞬便抵在阿恒喉头,“逆子,你私自出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抗旨不遵,君恩不恤,到底是谁教你的?”

“景将军!”我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有心想上前拦着,却又明白这些都是因我而起,一时心急如焚,却又愧疚难当,没忍住弯下腰去猛咳了两声,原本伤势已经见好了这会儿却又咳出两口血来。

“玉哥儿!”大狗子和小莺儿全都围了过来。

阿恒立即过来扶着我,“你怎么样?”

又过了片刻那股钻心的劲儿才过去,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阿恒抬头冲着景行止道:“你从小就教我,犯我大周疆土者,非死不宥。可是如今我们在外拼死杀敌,他们呢!他们忙着争权逐利,甚至不惜以如此手段来伤害自己的同胞、我最重要的人!你也见过玉哥儿他伤成什么样,我只怕再晚一步这辈子就见不到他了,若是他们对娘亲也做出同样的事来,你也能坐视不管吗?!”

“住嘴!”景行止怒道,“今晚就罚你守夜巡视,若有闪失,军法处置!”

说罢再不理会我们,提枪走了。

又过了片刻阿恒才扶我起来,我叹了口气,“你又何必非要当面跟他呛呢。”

“早晚的事,”阿恒不甚在意道,“这件事迟早得吵一架,当着你的面我还能少挨一顿揍。”

“得了吧,”我摸了摸阿恒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疼吗?”

“不疼,你不说我都忘了,”阿恒冲我笑了笑,又回头冲着两个小家伙道:“你俩回马车吧,晚上不要怕,阿恒哥哥守着你们。”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大狗子牵着小莺儿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道:“没事,阿恒哥哥没空守我们我也会保护你的。”

阿恒:“……”

除夕夜月色晦暗,我睡到一半被村子里的鞭炮声吵醒了,撩开车帘只见阿恒一个人不动如山地守在马车旁,身姿笔挺,如松如柏。

一听见动静阿恒就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你醒了?”

我嗅着河对岸飘过来的鞭炮味,忽然想起那年大家围在一起守岁的情形,笑意渐渐爬上了嘴角,“新岁了吗?”

“是,”阿恒笑道,“又长了一岁。”

想起初识阿恒的那年,我十七,他十五,一个人带着一条狗留宿在我的破庙里。夜里冷,他偷偷过来蹭我的被子,怕被我发现,大气都不敢喘。

现如今彼时的少年郎已经长大了,一杆银枪立于夜色下,护家国安定,也护夜夜长安

“冷吗?”我问他。

“不冷。”

“你过来,”我冲人招招手,等阿恒过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枪放在一旁,拉起他的手,抱在怀里给他暖着。

阿恒笑了,“还是你心疼我。”

“别的我也帮不了你,”我往手上呼了口气再覆上去,只觉得怎么都给他暖不过来似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你受得住吗?腿上的伤还碍事吗?”

“早好了,”阿恒恨不能跳两步给我看看,我却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

急忙按下他:“要不你上来,我再给你看看伤口。”

“真没事了,我守夜呢,也不方便上去。”阿恒突然伸手,冰凉的手指在我脸上蹭了蹭,“能看着你就什么伤什么病都好了。”

那只手擦到嘴唇,我轻轻启唇在他指尖上咬了咬,舌尖扫过,一股铁锈味。

阿恒那边突然没了动作,半晌后才压低了声音吐出来一句:“你当真是要憋死我啊。”

我愣了愣,明白过来没忍住笑出声来。

“对了,你还记得这个吗?”阿恒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色的香囊来。

物件老旧,四围已经磨起了毛边,颜色也褪的差不多了,上头还沾染了其他污物,颜色黯淡,像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