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4页)

下雨了,商邵用泰晤士报给她挡雨,急促地一阵小跑,跑到国王学院恢弘巍峨的礼拜堂下,借着高大的哥特式门廊躲雨。

应隐的针织衫都被淋湿,连同里面的吊带桔梗裙。商邵把报纸揉在掌心,抵住墙,垂眸看她数秒,身体和吻一起火热地贴上。

雨势急促,将草坪淋出水雾。

应隐这时候总是很没出息,不会呼吸似的,被他的唇舌堵得气喘吁吁。

他的衬衫也湿了,半透明地贴在身上,底下肩膀臂膊的肌肉线条起伏。

“说一件在这里最叛逆的事。”应隐仰面,手掌攀着他的胸肌,感受他的心跳从躯体中透出。

“在兄弟会期间也保持了单身,以及,现在吻你。”

应隐踮脚,勾住他脖子,被他吻得密不透风。

结束时,才知道旁边不知何时站了别人,面面相觑间,商邵半抬起唇角,自在地说:“what awful weather。”

英国人将聊天气刻入本能:“Yeah,the weather is so terrible……”

嗯?不对。

一错眼,身旁两人已经忍着笑跑开,跑进雨里。

车子停在不远。

砰的一声,门扇激起水雾。上车时,湿透的身体在皮质座椅上留下深浅水痕。顾不了。应隐分开双腿坐到他身上,吃饱了水的针织衫难剥,于是便只剥了一半,露出她浑圆的、沁着雨水的肩膀。里头的细带子七零八落。

外面大雨滂沱,街道上一瞬间便空了,餐馆的雨棚下,一些人驻足捧着咖啡,耐心等雨停。

司机被一通电话召唤过来,上车时,车内焦灼氛围被克制住,只留下暧昧的香水味——被体温和吻烘出来的。送至下榻酒店,洗澡和其他事都一起顺便做了。商邵很小心,听了医生的建议,不敢再玩什么危险性举动,套上雨衣,贴她耳边字句清晰的一句:“我进来了。”

往南进入科茨沃尔德地区,进入英国乡村,进入英国的灵魂。

六月份,正是英国气候最好、风景宜人的夏季,草地丰沃,羊群云朵般从山坡趟下,乡村小道旁,白色蕾丝花招摇。

科茨沃尔德坐落了太多美丽的村庄与小镇,贵族与富人的古堡也坐落于此。那些蜂蜜色的砖石房子、排屋,自伊丽莎白一世起就没有变化,只有藤本植物的攀缘一岁一枯荣。

从小路深入到起伏山丘的深处,黑色铁艺大门缓缓移开,奥斯汀月季的馥郁香气弥漫在晚风中。这是一座拥有网球场、停机坪以及马场的庄园,已为迎接他们做好了准备。

庄园里的灯光昏暗,靠全铜台灯点缀。橡木墙上,到处挂满油画。

四柱大床十分古典,从顶端垂下丝绒帷幔,有宫廷感。夜晚就寝,应隐出于新奇,不听商邵劝阻而执意将这些降下,睡了一会,闷得满面潮红,让人以为她在干什么不得了之事。

她睡不着了,要商邵给她念故事书。

这里有什么故事书?念了他随身带的海德格尔一会,应隐攀到他身上,难受地耍赖哼着鼻音:“要听故事。”

拉开床头柜,在里面发现一本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

多么合理,因为这里正是诞生了简·奥斯汀的地方。

“‘It is a truth universally acknowledged,’”商邵翻开陈旧的书页,为她阅读原文:“‘that a single man in possession of a good fortune must be in want of a wife’”

班纳特家的清晨还没念完,应隐已经睡着了,被子乱踢到一边,蕾丝边的裙摆堆在腿根。商邵的大手抚上她的腰,吮她的唇,补上晚安吻。

在这里的日子太无所事事,无所事事得让人生出负罪感。

清晨看薄雾,日落看黄昏,午间乘阴凉。庄园佣人会准备好下午茶的篮子,放上三明治、浓稠的英国奶油、灌了冰茶的保温杯,以及香甜水蜜桃。

他们有时并不乘汽车,而是骑自行车出行。

遇上中国游客认出来,应隐好脾气地停下,一条长腿点地,很耐心地给粉丝签名、合影。

有时是想大合影,左右找不到举相机的,眼睛觑向商邵,又畏惧于他的身份与气场。

乡野氛围自在,但并没有削减眼前这男人的清隽与矜贵。因此,纵使他主动表示可以帮忙,也只得到一串深受惊吓的“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我们自己来……”

一次两次,商邵学会退开一点,把应隐暂时让给这些粉丝。

“你们是在度蜜月吗?”有前来消暑的留学生问。

“没有呀,”应隐笑起来,大方地说:“还没结婚呢。”

“是在英国选教堂吗?”学生又问。

应隐抿唇,笑而不答,冲她眨眨眼:“嘘。”

远处的男人对这一场对话一无所觉,意兴阑珊地看着河流上落下的树影。

英国人充满了园艺热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精美的英式花镜,六月末,花开正浓。

误入蜜色石屋,老太太十分热情,穿得又有腔调,玛丽珍皮鞋鞋,半身裙,钩花毛衣,老花镜用银链子挂在胸前。

美丽的人总受优待。老太太引她在花园游历,教应隐,屋角这棵叫安布里奇,有很强烈的香味,那深浅粉色的,叫奥利维亚,她的白色花箱里种植的是朱丽叶,每日晨起推开就有好心情。

在一杯伯爵红茶的时间里,老太太忽而说,这附近有一个古老的教堂。

“多古老?”应隐问,学会了英国人的方式,一手执碟,一手捏杯耳,倚着主人那间薄荷绿的小门。

她记不清了,返回屋内,戴起老花镜,眯眼将一册本子翻了一阵:“1390年。”

应隐:“1390年?”

那是哪个朝代的事情了?

“它有一部天文钟,从1390年开始,就每一刻钟都会敲响一次,从不缺席,从不迟到。”

应隐向她要地址。

那地址被她画在邮册广告的背面,正面是英国奥斯汀月季公司的秋季种子预定公告。

关于婚礼一事,应隐的预谋很不动声色。

这大概就叫“有最好的老师,就有最好的学生。”

婚纱是在宁市就挑好的,丝绸缎面,有一条柔顺的头纱,是古董高定。她命俊仪找了人,亲自从宁市乘飞机送至伦敦,又从伦敦驱车送来。

庄园很大,足够她隐藏这桩纯白色的秘密。

那天清晨,雾很大,弥漫在河流上。

商邵想,他是有直觉的,否则不会穿得如此恰到好处,浅蓝色的西服套装,白色衬衣,胸襟口袋里叠一方绘有植物花色的方巾。

打着电话,他转过小叶女贞的景观树,通过满是月季的砖石步汀,看到古朴教堂的正门。

天地良心,他以为应隐是要给他生日惊喜。

因为七月三号,是他的生日。

走进教堂,只有少数几个本地居民在此静思,或垂首做祷告。玫瑰花窗上透下早晨的光影。这是个晴天,圣坛上,玻璃花樽与鹅黄色的烛台散发着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