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解密分歧者(第3/3页)

“这部分比较大。”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科学家。

“再准确些。”珍宁的语气中带着不满与责怪。

这里应该是一间教室,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珍宁的学生,珍宁则是他们极为尊重的老师。这些人眼睛瞪圆,露出无限的求知欲,嘴巴半张,蓄势给她留个好一些的印象。

“比正常人的要大很多。”头发稀疏的男子更正道。

“这还差不多。”珍宁侧过头,镇定地说,“实话实说,这是我印象中最大的侧脑前额叶皮层之一,但是你的眼眶额叶皮层非常小。这两者之间的对比说明了什么?”

“眼眶额叶皮层是人脑中负责驱动动机的部分。这部分大的人通常有很强的动机驱动行为。”一个声音答道,“换言之,普勒尔小姐的动机驱动行为不是很强。”

“不全面。”珍宁微微一笑。屏幕上散出的蓝光打在她脸上,把双颊和前额衬得有些明快,眼窝处却出现两道侧影。她继续说道,“眼眶额叶皮层不仅与行为有关,还调节支配着她的欲望。她的为人处事模式缺乏动机驱动,但非常善于用思维与行动为调动动机而服务。所以,她通常会做一些虽危险却舍己为人的事,也就有挣脱情境模拟控制的能力。这结果对我们今后血清的改进有何启示?”

“血清要抑制前额叶皮层的活跃度。”戴圆框眼镜的科学家说道。

“没错。”珍宁的眼光终于在我身上打了个转,透出森冷的喜悦,“普勒尔小姐,我们的讨论和改进方案就此结束。不知道这算是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吗?”

我嘴里干涩,连口水都难以下咽。

他们如果真发明出抑制前额叶皮层活跃度的血清,果真限制了我做决定的能力,我该何去何从?若这改进的血清确有效果,我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受到情境模拟操控的奴役?会不会也彻彻底底忘了现实世界?

原来,所谓的个性和行为都只不过是大脑控制下的产物。我会不会只是一个前额叶皮层大……其他却一无是处的人?

“嗯。”我应了珍宁的话。

我和皮特在沉默中走出去,走向关押我的房间。往左拐了个弯后,踏进另一条走廊,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我走过的最长的走廊。抬眼望去,尽头站着一群人,我蓦然看到了他的脸庞,再长的路也突然变得不算长。

一个无畏派叛徒一手抓着他,一手在他脑后抵着一把枪。

托比亚斯的耳旁流下鲜血,打湿了他身上的白衣服,染出一片血红。分歧者,托比亚斯,来到了这里。可我已来送死了,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皮特的双手紧紧钳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托比亚斯。”我气喘吁吁地喊道。

他在那个拿枪的无畏派叛徒的推搡下朝我走来,皮特也想推着我迎上去,可我就是在原地不动。我选择自己来博学派总部目的何在?不就是为了牺牲我一个,保住其他人吗?而我最最关心的人莫过于他。可他不顾自己的命,也跑来冒险,试问我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喃喃说道。他距我只有几米远,可还没近到能听见我的话。他趔趔趄趄地从我身边走过,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捏了一下,接着又松开了。他脸色煞白,眼里布满红血丝。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这句话如一声咆哮般从我喉咙里冲出。

我欲朝他猛冲过去,挣脱皮特的手,他却紧紧地抓住我不放。

“你干什么啊?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呀?”我扯开嗓子呼喊着。

“你若赴死,我必相随。”托比亚斯转过头,望着我说,“我求过你不要犯傻,可你既然铁了心要来,我也绝不独活。你要为自己的冲动埋单。”

他拐了个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最后的一抹,留给我的却是那枪柄的森森寒意和他耳垂后流淌而下的鲜血。

我浑身乏力,双膝一软,完全停止了挣扎,任皮特推着我迈向关押我的牢笼。我一进门便直接瘫软在地,等着门砰的一声关上,等着皮特离去,可门依然开着,皮特站在我身旁。

“他怎么来了?”皮特问。

我抬起头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虚弱:“因为他是一个十足的傻子。”

“我不反对。”

我斜靠在墙上,头微微后仰,贴在墙壁上。

“他是不是想来救你?”皮特冷哼了一声,“也只有僵尸人出身的人才会做这种事。”

“不是,他肯定不是来救我。”托比亚斯若是来救我,肯定会有周全的计划,会多带些人手来,不可能只身一人闯入博学派。

眼眶中涌出点点泪花,我没有理会,任由这泪水模糊了视线。换在几天前,我肯定不愿在皮特面前落泪,可经历过这些事情,他已经算是我的敌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了。

“他来这里只为了和我同死。”我捂住嘴,挡住了随着这话而来的啜泣。我要沉住气,深呼吸,再深呼吸,我能好好呼吸,就能停止哭泣。我不需要也不想让他陪我一起死,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好好地活着。他真是个十足的笨蛋,我这样告诉自己,可这话并非真心。

“这也太荒唐了,”他说,“一点也讲不通啊。他才十八岁,大好的年华,女朋友又不难找,你死了,他再找一个不就是了。他连这点都想不通的话,真是够蠢的。”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先是热热的,后来变得冷冷的。我闭上眼,静静地说:“你如果觉得就这么简单的话……”我压抑着抽泣的鼻音继续说,“……真正蠢的人是你。”

“好吧,随便你怎么说。”

一阵鞋子擦地的声音传来,他转身正欲离开。

“等等!”我抬起头,盯着他早已模糊不清的身影,看着他那张我早已分不清眉眼的脸,哀求他,“他们会对他怎样?是不是和对我一样啊?”

“不知道。”

“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去看看。”我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声音哀戚地求道,“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现在怎样了?”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过了半晌,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关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