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悲伤笼罩无畏派(第2/3页)

“你不问我好不好吗?”我问。

“不,我知道你不好。”他摇了摇头说,“我只想来告诉你,在我们商讨之前,千万别自作主张。”

我心里想:来不及了,我心意已决。

“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商量之前。这事跟我们大家都有关系。依我看,大家都不必上博学派的当,一个人都别去。”尤莱亚郑重地说。

“一个人都不去吗?”我反问。

“当然。我们要反击。”尤莱亚愤恨地说。

“是吗,”我违心地说,“那女人有办法逼我们这里的半数成员去自杀,我们不如去激怒她,这应该会是个好主意。”

我说话过于残酷了些,尤莱亚抓起酒瓶,一仰头把里面的酒都喝了下去,啪的一声把酒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瓶子要摔碎了。

“别用这种口气说那件事。”他咆哮着说。

“抱歉。可我没有说错,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一人,保住大家。”我说。

我内心涌动着一种期待,可我到底期待着什么?尤莱亚最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最清楚没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难道我这是在期待他自愿牺牲吗?可他双目低垂,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托莉、哈里森和我的商讨结果是增强防务,提高安全意识,确保受情境模拟操控的人不陷入危险。若此方法行不通,再另觅他法。在确定之前,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行动,听明白了没有?”托比亚斯急切地说。

他把视线投向我,紧蹙着双眉。

“好。”我故意避开了那两道灼热的目光。

吃过晚饭后,我本想回这几天睡觉的宿舍,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终是没进去。我转身离去,用手指掠过石壁,走在寂静的通道里,听着脚步的回音。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饮水的地方。当时就是在这里,皮特、德鲁和艾尔毫不留情地对我下手,艾尔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让我认出了他,那种淡淡的鼠尾草的香气依旧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可我想起的不是他的脸庞,而是被他们拖到峡谷边的那种无助和无力感,它们就如张牙舞爪的魔鬼,不断把我拽向脚下的万丈深渊。

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双目圆睁,仿佛这样做,满脑子里那惨无人道的屠杀画面便会渐渐模糊,渐渐消散。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想逃离这个地方。在这里,我信任的朋友背叛了我;在这里,爱德华的眼睛在皮特手下失明;也是在这里,我那些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朋友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变成一个个杀人工具,走上了攻击无私派的血腥之路。

我径直走向托比亚斯的公寓,这里是我最后一次感到心安的地方。站在门前,我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门半掩着,我用脚轻轻把门推开。他不在屋里,但我没有离去。我走到窗前坐下,双手托起被单,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闻不到他的味道,这也难怪,他已好久好久没躺在这张床上睡过觉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托比亚斯走了进来。我顿觉双臂无力,被单掉在了膝盖上。我坐在他曾住过的屋子,却在和他怄气,到底要怎么解释才好?

他脸上并没有怒气,可他紧闭的嘴告诉我,他在生我的气。

“千万别犯傻。”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犯傻?”

“你刚刚在说谎,说什么你绝不会去博学派总部冒险,可你撒谎。别把自己交上去,千万别做这样的傻事,千万别。”

我默默地放下被单,站起身。

“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简单,”我说,“绝没那么简单。我们都很清楚,我没有做傻事,这样做绝对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你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装什么无私派?”不知为什么,他无缘无故地来了脾气,那尖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久久没有散去,“你不是一直把‘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无私者’挂在嘴边吗?可真当你的小命会玩完儿的时候,你怎么又想做个舍己为人的英雄了?你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你又吃错了什么药?你难道看不到吗?她死了,她当着我的面,从那天台上掉下去的!我绝不会让这种事重演!”

“无畏派不能没有你,你很重要,不能……送死。”他摇了摇头,甚至不愿意看我,他的眼神飘到身后的石墙上,又投向头顶的天花板,却没有聚焦在我身上。我来不及反应,竟一时忘了发火。

“我不重要,没有我,地球照样转。不会因为没了我,所有人就过不成日子。”我淡淡地说。

“地球?所有人?那我呢?你若没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脸,遮住视线,十指抖动得厉害。

他忽然向前跨了几大步,冲到我身前,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唇。刹那间,过去几个月的纷纷扰扰、生死离别仿佛被清空,我还是那个坐在谷底石头旁和他第一次接吻的姑娘,还是那个在通道里一冲动就悄悄抓起他手的姑娘。依稀间,还能感到谷底溅到脚踝的水花,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初的窃喜和冲动。

我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想推开他。问题是,那个单纯的我早已消亡,现在的我,杀死了威尔,隐藏了真相;虽救下了赫克特,却眼睁睁地看着马琳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还做过千百件别的残酷的事情。这些事情是我无法抹去的。

“你会没事的。”我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揪住他的衣衫,又愣愣地看了看他脖子后露出的文身,“一开始可能会有些失落,可时间是一剂良药,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

他一只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腰,使劲地把我拽到身前:“胡说。”说着他便又吻上了我。

我不该若无其事,假装所有事情都不存在,不该忘了自己已变成了什么样子,更不该在心意已决、坚决赴死之前还这样和他相拥相吻。

可我想吻他,吻到窒息,吻到地老天荒。

我踮起脚,一只胳膊放在他肩胛之间,一只胳膊绕过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他口鼻间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肌肤,贴在我身前的胸膛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是那么坚强、坚定、坚不可摧,他是我无法成为的一切。我无法成为他。

他退了几步,手却没松开,我也踉跄地往前跌了几步,鞋子脱落下来。他坐在床沿上,我站在他身前,我们的目光终于相遇。

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双手摸着我的两颊,五指慢慢滑过我的脖子,把手指放在我胯部的弯曲处。

我没办法停下来。

我俯下身子,再次吻住了他的唇,舌尖交融间,他尝起来像水,闻起来又像新鲜的空气。我的手从他的脖颈游走到他的腰部,伸进他的上衣下面,他的吻更加猛烈,更加用情,也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