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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点◎

半个小时后,已经在一家粤菜餐厅坐下了。

很意外的,他们两个今天的胃口都不错,从前菜一直吃到甜品。

西澄嘴角那点伤并没影响她的食欲,榛子陈皮冰淇淋她甚至吃了两份。

梁聿之那份她吃到剩最后一半的时候,询问他确定不要尝尝吗。

“真的挺好吃。”她甚至特意停下来打字发给他。

“好吃也没办法。”梁聿之不无遗憾地一笑,告诉她,“我榛子过敏。”

西澄愣了一下,问:“是所有坚果都过敏吗?”

梁聿之看到这句,同样打字发回给她:“没那么惨。”

“你过敏什么症状?”

“呕吐。”他说。

西澄看了他两秒,低头按手机,过了会,他收到两句:

“我妈妈也过敏,所有坚果都过敏。”

“和你一样,会呕吐。”

她忽然说到自己母亲,令梁聿之意外,一时倒不知怎么接话了,她母亲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曾经是斯杨的创始人之一,在最早探索电商的那个时代占到一席之地,只是,挺年轻时就因病过世,那时候,她有没有七八岁?

沉默了下,他答说:“那她,也挺不容易的。”

西澄点点头,继续吃剩下那半份冰淇淋。

回去的时候赶上真正的晚高峰,堵到连唐西澄都有些着急了,却不见梁聿之有什么反应,他有时候耐心不怎么样,有时候又很坐得住。

中途接了两个电话,公事。

后来有第三个电话进来,他没接,但也不摁掉,就放在那儿,任手机持续震动。

西澄不明所以,转头看了一眼。

来电人有名有姓:启安汪沁茹。

如她所说,汪小姐坚持性果然很好。

手机震动停止之后,没到十分钟,又打来了。

这次梁聿之接了。

不知道汪沁茹说了什么,他听完平静回应:“抱歉,汪小姐,我今天不在那边,我看帮不了你了。另外,我想以后如果没有公事的话,不必再联络我。”

之后电话挂断。

西澄视线微侧,看到他微微扬起的下颌,清晰凌厉的线条,想起还在星凌时,同事调侃他会不会为了公司牺牲自己。

牺牲不至于,忍耐可能有一点,但也就到这儿了。你打第一个电话我不接,再打第二个我就不给你留余地了。

熬过几处糟糕的拥挤路段,终于顺畅起来。

到了地方,西澄开了车门下车,梁聿之说:“你等等。”

他去后备箱拿了样东西。

封口完整的盒子。

“新年礼物。”梁聿之说,“梁老师送你的。”他学她,称梁泊青为梁老师。大概为了省趟跨洋邮费,梁泊青把她这份一并寄来,这东西搁在他车里一周了。

见唐西澄并不惊讶,梁聿之说:“你不会每年都收到吧。”

西澄点头,目光询问他,却见梁聿之皱眉。

看来他每年享受的是和唐西澄一样的待遇。

是拿他也当小朋友吗?

“梁老师不会有批发元旦礼物的癖好吧?”他怂恿西澄,“打开看看。”

她真的开始拆,封口胶带撕掉,打开盒子,扯掉里面那层包覆纸,借着路灯光看到是顶毛线帽,姜黄色的。

看来不是批发的。

梁聿之拿起那顶帽子,抖开,戴到唐西澄的脑袋上,审视一眼:“挺合适。”

这颜色显白,她本来就白,路灯光一照,瓷玉一样的脸。

视线往下,与她的目光碰了一下,似觉这举动多余,便又抬手摘了,搁回盒中。

“好了,你回去吧。”

他靠到后车门上,给她让了道。

西澄拿着东西走回去,有盏路灯坏了,鬼火一样忽闪忽闪。

在她后面有位奶奶带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快到单元门口了,小男孩冒冒失失往前冲,撞到西澄,她手里盒子没重新封好,松的,落地就翻开。

奶奶边骂小孩边道歉,帮她捡了盒子。

西澄拾起地上的帽子,接过盒子。

那祖孙俩走远,她走去旁边的垃圾分类回收箱,想扔了那顶帽子,停了一两秒,还是抖了抖灰装回盒子里,上楼去了。

听到声响,颜悦从卧室探个头出来:“西西?”

西澄用手语问她:“没睡觉?”

“你嘴巴怎么了?”颜悦走过来看她。

“一点意外。”

颜悦看她不想说,也不细问了,西澄这才注意到她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

“没什么。”嘴里这么说着,眼睛里已经又要湿了。

西澄只能继续比划着问她:“出什么事了?”

“是辛鸣。”

辛鸣是她男朋友,西澄知道的。

颜悦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起来。西澄听明白了,就是两人一言不合吵架了,然后对方六个小时都没有找她。

“他发条微信能死吗?”颜悦扁着嘴,细弯弯的眉蹙着,委屈得很,“怎么就不能让让我,上次我先道歉,这回他就不能先低个头吗,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呢,你说他这种人是不是就活该单身!”

她眼泪直掉,糊得视线都不清楚了,西澄一边抽纸给她,一边拿出手机打字:“不然你再等一等呢,也许明天早上他就找你了。”

颜悦看完抱住她扭着身子:“可是我心里难过啊,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啊……”

西澄:“……”

所以谈恋爱就是这样吗?

耐着性子把颜悦劝回房里睡觉,西澄才有空收拾自己。

洗漱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嘴角的伤,有点儿明显起来,挺难看的。

那巴掌力道真不小。

她拿热毛巾在嘴边摁了摁,走出去找手机,回了姜瑶的消息,退出去,往下滑,找到那个灰色的消波块,问他到了没。

也就一两秒,跳过来一个字:没。

她说:到了告诉我一下。

间隔两三分钟,他回过来一个问号,随后的一条问她:社交辞令?

西澄:不是。

过了挺久,西澄收到了他到家后的消息。

那天之后他们再见面就已经是下一年了。也没什么正经事,不过就是又吃了一回饭。

那次是顺路,梁聿之有位长辈搞曲艺的,在北展剧场有个表演,那天他去捧了场,结束后正好离晚饭时间不远。

当天西澄的最后一门专业课结课。

梁聿之问她在干嘛,她告诉他在上最后一堂课,他便回过来:是么,正好,那吃个饭庆祝一下。

他的车停在Z大门口。

西澄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将四五级的西北风隔绝在外。

她穿了件薄款的黑色羽绒服,坐下来就扯下帽子,理了理头发。

梁聿之看了眼那张被风吹红的脸,问吃什么。

西澄理好头发,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字:“你吃不吃云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