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病逝(第2/3页)

顾锦瑟浅笑,望着被病抽尽生机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搬了凳子坐下,道:“我没有替别人描过,但婢女替我描过。”

张明浅笑了,霍然回身,对上女孩明眸,道:“顾锦瑟,我的桃干,好吃吗。”

“不好吃,都坏了,味道也变了。”顾锦瑟嫌弃道。

长发散开后,白发多了许多,顾锦瑟看得发怔,而婢女似看惯了一般,若无常事般梳妆。

梳妆后,婢女退了下来,眼角滑落泪水,她也不敢哭。

顾锦瑟扶着张明浅出屋,她太虚弱了,走不动路,顾锦瑟只好扶着她在屋檐下坐下。

这一刻,顾锦瑟体会到什么叫无可奈何、什么是无能为力。

张明浅无力地靠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走后,烦请你帮我打理府邸的事情,该散的散,该卖的卖了。”

“知道,你放心,我会去办的。”顾锦瑟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还想做什么呢。”

“葬在高山上。”张明浅眼睛模糊,虚空成了一抹幻影,手背一暖,她低眸去看,泪水滚滚而落,继续说道:“顾锦瑟,我未曾想过你会留下。”

“我说过了,吃了你的桃干,还你的情。”顾锦瑟咬着牙齿。

“我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张明浅惋惜,低叹一声,“无妨,你去做,你帮我在京城内创办女学,明祎会开女子科考,你们做了。”

明祎来时,两人坐在屋檐下,光照在她们的身上,温暖宜人。

杜衍慢了一步,来时,哭出了声,她欲上前,明祎拦住她:“她未必想见你。”

杜衍捂住唇角,浑身颤抖。

顾锦瑟沉默良机,好奇道:“你为何入京呢?”

“村子里说女人是赔钱货,不给吃饭、不给读书,我就想来了。顾锦瑟,你的阿娘很好……”张明浅眼睫轻颤,慢慢地闭上眼睛,贴着顾锦瑟,她感受了从未有过的暖意。

她感觉很暖很暖,暖到很困很困。

顾锦瑟感觉到她的力量在散去,靠着自己随时都会倒,她慌了,“你不等潆茴了吗?”

“不了……”

“还有、还有……”顾锦瑟不知该说谁了,忙抱着她,扭头却见远处的二人,她慌得不知所措,“明祎、明祎……”

明祎疾步跑了过来,顾锦瑟感觉手中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惊惧不已,唇角张了张,竟说不出一句话。

张明浅靠在她的怀里,在最温暖的春末中离开了。

长公主匆匆赶来,小跑进府,入角门处听到了一阵哭声。

她蓦地停了下来,呆了呆,风吹过,一滴眼泪滚下。她抬手抚了抚脸,指尖湿润,原来自母后走后,她也会哭。

她的丞相走了!

*****

张明浅病逝,张府挂满了白色的招魂幡,顾锦瑟买的木头没有用上,后院里摆了一口上好的棺木。

棺木放了足足七年了,自张明浅二十五岁后便打造好了棺木。

顾锦瑟接管了张府的事务,张明浅的好友学生陆陆续续来吊唁,哭声一片,她有许多学生,也有许多好友。

学生中不乏有教学的女先生还有经商的女掌柜以及入朝的女官,好友中不乏有明祎杜衍等女官。

吊唁的人来了许多,顾锦瑟看得头疼,明祎不在身边,她望着招魂幡生气。

停灵七日,葬入高山之上,张府奴仆解散,房屋没有卖,留下几个贴身伺候张明浅的婢女打扫屋舍。

出殡这日,消失多日的潆茴出现了,顾锦瑟神色紧张,明祎拉着她,“紧张什么。”

潆茴一袭白衫,眉眼一抹花钿,妆容得体,她走到了棺木前,久久出神。

前来送张明浅的人很多,她们都看着女子,有人认识她的身份,却不知她是欧阳家的后人。

顾锦瑟凝眸,潆茴忽而走到她的面前,嫣红的唇角微启,眸色潋滟春光,“明相,我罪孽深重,先帝……”

“住嘴。”明祎神色严厉。

潆茴淡笑,“顾大姑娘宅心仁厚,不如帮我一件事。”

顾锦瑟疑惑:“什么事?”

“不瞒你说,我喜她爱她,纵她不喜我,我也希望你将我葬在她身侧。”潆茴轻轻说道。

顾锦瑟轻颤,“我没想……”

“明相,你会让我活着离开吗?”潆茴注视着明祎,撩起衣摆,缓缓地跪了下去,“明相,你待我恩重如山,我叛你乃罪不容恕,不需您动手,我便会自我了断。”

明祎退后两步,眼中闪过厌恶,如霜似雪,道:“我不想见你,但不会杀你。”

顾锦瑟无措,潆茴落寞地站了起来,走到棺木前,忽而掏出一把匕首,顾锦瑟跳了起来,明祎伸手护着她。

潆茴直接将匕首划过自己的脖子,血溅三尺,杜衍冲出去抱住了她,“你何苦呢……”

血顺着脖子没入衣襟,染红了大片衣襟,顾锦瑟来不及看一眼,明祎捂住她的眼睛,低喝一声:“拖出去。”

杜衍不肯,手捂着潆茴的血口,忙喊着找大夫,众人慌乱,赤玫被推了出来。

不等赤玫上前,潆茴便已咽气。

顾锦瑟懵了,“她那么好看、那么厉害,就这么走了?活着不好吗?”

杜衍大哭,哭声震天,不少人过来劝说,最后,有人去买了一口棺木,随着张明浅的棺木一起抬上山。

葬在高山,眺望京城。

葬后第二日,明祎封相,官复原职,同时,叛军度过淮河,距离京城不过三百里路。

顾锦瑟回到相府,躺在明祎的床上,始终无法安静。明祎忙得不见人,虞氏再度来了京城,身后跟着小尾巴顾锦商。

月长的病好了许多,有了‘小花奴’的陪伴,日日欢喜,只记忆模糊了。

顾锦瑟正好有时间领着顾锦商去玩,虞氏顺势去巡视商铺,玩过三两日后,顾锦瑟说起子规。

虞氏埋头看账簿,闻言后愣了下,“子规是谁?”

“你调戏过的人,和你一样大。”顾锦瑟急了,“她不是你的书生吗?”

虞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哪门子书生?”

顾锦瑟迟疑地想了想,“不是就好,那您的书生呢?”

“我怎么知道,你惦记我做什么?回来后,你们的事怎么办?你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她,日后怎么办?”虞氏嫌弃道,自己忙碌不说还要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说道:“我需告诉你,掌握经济大权才是最重要的。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的,你最好把明相的那份也掌握在手中。”

顾锦瑟:“……”阿娘真是居家小能力。

“阿娘,你这回来做什么?”顾锦瑟不想与阿娘继续探讨经济大权的问题了。

虞氏说道:“看看商铺的生意如何。”

“生意可好?”顾锦瑟后知后觉道,来京城这么多时日,忙着张明浅的事情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是有商铺的,她拍了拍脑子,“阿娘,我想开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