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5页)

裹着厚实的被子,顾锦瑟开始觉得热了,尤其是心中一股燥热,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淌了一层汗。

两人都不说话,明祎干坐着,顾锦瑟干躺着,外间响起小宫娥们来回走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顾家的衣裳送来了,明祎去取,照旧呵斥宫娥站在殿外,不许进去。

宫娥们照做。

明祎捧着衣裳进去,早起那身是玉色的绸缎,顾府新送进来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袍服,与明祎的那身裙裳颜色相近,款式不同,有点像情侣衫。

她竟衣裳送了进去,顾锦瑟磨磨唧唧地爬了起来,明祎将衣裳放在床上,转身走了。

穿好衣裳,天色擦黑,两人朝祭祀殿宇走去,一路上遇见了贵妃与二皇子妃。

“呦,你们这一身,郎才女貌,衣裳选的不错,看得我都心疼死了。”贵妃下了车辇,与两人一道。

晚风拂面,将发丝吹得飞扬,二皇子妃看着恩爱的两人,心忽而就乱了。

贵妃唠唠叨叨地说问起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对方。明祎没有隐瞒,坦然是上巳这日,被三公主暗算后结识顾主事。

“哎呦,原是这样啊,她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贵妃偷笑不已,三公主对顾探花如痴如狂,偏偏是丞相抢了她先,她也只能捏着鼻子不敢声张。

贵妃笑了一路,遇见皇后特地又说了一遍,恰好三公主也在,气得脸色通红,似怨妇般凝着顾锦瑟。

顾锦瑟怕得很,悄悄躲在了明祎身后,明祎自觉地挡在她的身前,看向三公主,目光淡淡,却透着些冷淡。

接着皇帝来了,众人识趣地止住话题,众人跟着皇帝祭拜,和尚念经般念了会儿,如上午般跪了很久。

直到亥时,各归各家,顾锦瑟将明相送回相府后再回家,有了吐吐跟随,一路上也是风平浪静。

回府上,顾锦瑟累得不行,白日里的事情不敢告诉母亲,报喜不报忧般说了些趣事,尤其是明相在午宴上怼人的事情。

顾夫人听后挑眉,“赵家大姑娘是很温顺的女子,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那样温柔的人,最后却死得莫名其妙。

顾夫人一阵唏嘘,眼神透彻,道:“她的性子必然是在宫中磨炼出来的,阿瑟,你以后遇到难事可与她商议,我见识浅,不如她。”

“阿娘怎地自惭形秽了。”顾锦瑟好奇。

顾夫人吐了口气,淡淡道:“是我井底之蛙了,以前觉得自己了不起,遇见她后,我方知天有多高。她做了许多女人不敢做的事情,后宅女人谁不想冲破束缚呢。她做到了。”

“她确实很了不起,中书杜衍、吏部张明浅都是很厉害的人物。”顾锦瑟夸赞,可惜她们都没有嫁人,被人指指点点。

顾夫人含笑,“先太后更为厉害,没有她当政的二十年,哪里来的这么多女官。你祖父说她什么牝鸡司晨,其实就是嫉妒她罢了,你想想,一个女人压制那么多男儿,又培养出许多女官,继续压着他们,试问,谁心里好受呢。”

“你祖父啊……”她忽而顿了下来,女儿睁大了眼睛,眸光颤颤,“阿娘,你快说。我觉得祖父怪怪的。”

晚辈不可妄议长辈,违背孝字,让人知晓了都得乱棍打死。

顾夫人轻笑,摇首不语,“吃饭,早些安歇,明日还要去官衙呢。”

顾锦瑟还想问,顾夫人捂住她的嘴巴,“噤声,吃饭、睡觉,不然我就要吃饭睡觉打阿瑟了。”

顾锦瑟:“……”

顾夫人曾问她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她说:吃饭睡觉打弟弟。

顾锦桓总是欺负顾家的养女,顾锦瑟生气,维护阿姐,时常与顾锦桓作对,两人性子渐渐不和。

想起阿姐,顾锦瑟不死心地又问:“阿娘,阿姐是不是阿爹的女儿?我觉得他们眉眼挺像的,要不然就是祖父的女儿,我觉得……”

话没说完,顾夫人揪起女儿的耳朵:“我今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打阿瑟。”

顾锦瑟缩了缩脑袋,憋着气摸着自己的耳朵吩咐春月快些准备晚饭。

****

六礼走完后,已到五月底,余杭再度来信,是顾家老太爷的亲笔书信,他不承认这门亲事。

同时,丞相处也收到同样的书信,信中言辞狠厉,若丞相一味坚持,将会玉石俱焚。

明祎拿着顾老的书信,久久不言。她想起一事,太后在时推行新政,无疑撼动了权贵们的利益。

两方都不肯退让,太后说了一句:“你们想要玉石俱焚吗?”

太后性子霸道,用女官,在世家大族中选择聪慧的女子,言出必行,此言一出后,不少人开始心动了。

太后大权在握,朝臣诸多不满,却只能埋在心里。

这么多年来,明祎在想:怎么样才能成为太后这般的女子。

看着书信,她感受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有气无力地抬首看着虚空。自从入宫,她遇到的挫折太多太多了,数不清。经历过每一回后,她都会成长。

她在逆境中走过太长的路了,久到已然说不清。

书信付之一炬,她站起身,吩咐心腹:“去请顾侍郎来府上。”

顾家主脉在余杭,顾老德高望重,皆因当年不满太后愤而辞官,弃权势而居田园,心怀气魄都是无人能比的。

他是做法注定与明祎背道而驰。

因为,明祎是女人。

心腹去办事,明祎枯坐庭院良久,黄昏日落,一日便又过去了。

翌日朝会结束,顾侍郎请假,皇帝问了一句,张明浅代而回答:“回陛下,顾侍郎昨日回去后,从马上摔落下来,磕破了脑袋。”

皇帝颔首,留下明祎,询问婚事。

明祎坦然顾老的意思。

皇帝唇角勾了勾,莫名高兴,明祎是一淡泊之女,不喜男子,他也曾代她选过优秀的男儿,明祎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永平侯府也有想法,明祎拒绝得干脆,这么多年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天道好轮回,终于有人来收拾明祎了。

皇帝很高兴,这世上能让明祎吃的亏不多,唯有□□了。但他不想掺和,稍加安慰几句就让人离开了。

张明浅与明祎一道出殿,观其神情,微叹道:“何必留恋呢。顾老当年弃官就说明他对女子为官厌恶,如今,你非要迎难而上做顾家媳,明相啊明相,你本是聪慧之人,怎地就犯了傻呢。”

明祎神色如常,“旁人不让做的事情,我偏要做,顾老又如何,一条腿都迈进棺材里了。还有顾明翰……”

她顿了顿,张明浅露出些玩味的笑容,说道:“身在官场就没有干净的人,他请假是了躲避你,这出戏,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