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3页)

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他让所有考生把所用的笔墨、纸张都拿出来,然后召集志愿者一一检查。

若有人问起,志愿者就说:“例行检查而已,不仅今日要查,之后每个科目都要查的。所有带字或者带图画的毛笔和砚台都要换掉,同时也要看看诸位的试卷是不是有墨渍或缺损,同样可以更换。”

这么一说,考生们的心当即安定下来。

就连志愿者都不知道所谓“例行检查”背后藏着那么大的阴谋,他们接到的指令就是收缴所有刻着字的、绘有花纹的笔墨,然后换成考务处准备的那些。

这样一来,所需笔墨的数量就大大地降低了,吏部和礼部的库存就足够用了。

梁尚书没有让楚记插手,也是为了保护楚溪客。

整个过程下来,当真又有十余支涉嫌泄题的笔被搜出来。正如林淼所说,当真不止《春江戏鸭图》,至少三名监考官牵涉其中!

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下,刚刚最为反对的那些人,几乎是用感激的目光在看楚溪客和林淼了。

楚溪客趁热打铁,为贾生和楚百岁说情:“牵扯到的考生与监考官不止他们,若只是将他们关押起来,也说不过去。不如就放他们回去继续答题吧,也能让那一片的寒门学子安下心。”

梁尚书权衡一番,确实不能把这么多人都关起来,于是便摆摆手,叫人把贾生和楚百岁放了。

这俩倒霉蛋自打被拖过来就一直关在下面的储藏间里,从始至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没有完。

梁尚书势必会上报给大理寺,大理寺会请示今上的旨意,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今上会如何处理,一切都未可知。

对楚溪客来说,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利用傍晚取餐的时机,给楚记的跑腿小哥留了信号,让他们把消息传给远在洛阳的姜纾。

为求稳妥,楚溪客还借住曹岩的亲信,给五公主与贺兰贵妃递了话。

——原本他想找钟离东曦或楚云和的,却发现他们都联系不上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楚溪客才看到了钟离东曦留下的字条,照例绑在了桑桑脖子上,上面只有一句话——

“急事去洛阳,不日将回,云浮在。”

钟离东曦大概不想让他担心,因此笔迹力求稳健,然而他连一句“勿念”或者“照顾好自己”都没加上,可见走得十分匆忙。

估计这张字条他早就交给桑桑了,只是这一天楚溪客不是在监考台,就是和别的志愿者在一起,因此桑桑一直没有机会把荷包展示给他看。

楚溪客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

林淼亦是脸色凝重:“这像是一个局。”

有问题的笔率先出现在他们负责的考区,继而楚云和与林二郎失联,然后是钟离东曦被支走……

这样看来,幕后之人想要对付的并非姜纾,而是楚溪客!

楚溪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谨慎道:“阿淼,从此刻起,我们俩不要分开,最好也不要跟任何考生单独交谈,如有必要,尽量和别的志愿者一起,免得落人口实。”

林淼郑重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抱歉,是我多心了。”

楚溪客大度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跟阿爹告状的。”

林淼也扯了扯嘴角,又说:“是我自大了。倘若我当时没将此事上报给协考官,而是选择跟你商量,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牵连我。”楚溪客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安慰道,“其实,就算咱们一起商量,最后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大的事,牵扯到上千名考生的命运,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隐瞒下来。

道理林淼都懂,但那句“抱歉”亲口说出来,心里终究会轻松一些。

楚溪客撞撞他的肩,故作轻松地说:“好了,我们也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就算原本没事,一直这么神经兮兮的也容易出事。”

林淼点点头,看着楚溪客刚刚安慰完他,转过身去就偷偷握着拳给自己打气的样子,不由失笑。

他的这位挚友兼陛下俨然和上一世不太一样了。或许,这一次结局会有所不同。

***

楚溪客被抓走了。

他已经非常谨慎了,就连倒恭桶都有意和别的志愿者一起,没想到还是被两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抓了。

当时,林淼就在他身边,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手指被掰断了,他就手脚并用地缠到楚溪客身上,并大声呼救。

即便这样,楚溪客还是被抓了。

在禁军和金吾卫赶到之前,黑衣人连同林淼一起带走了。

消息传到洛阳的时候,姜纾和贺兰康已经在往回赶了。

姜纾并没有很紧张,因为他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提前给贺兰贵妃以及长安各处的暗桩传了信,不管楚溪客是被抓到宫中,还是刑部、大理寺或者掖庭,都能保证他暂时不会出事。

着急上火的反而是贺兰康:“阿纾,你在等什么?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呀!那个小崽子细皮嫩肉的又娇气,万一被打疼了,再想不开咬舌自尽怎么办?”

姜纾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自家崽崽还没他说的这么脆弱。

贺兰康却不管这些,仿佛理智都丢掉了,咬牙说道:“妈的,早就不想跟那个狗贼虚与委蛇了,既然他敢动我家崽,是时候让他亲眼见识一下平川军的威名了!”

姜纾无奈扶额:“是谁整天说,崽崽嘴巴坏又心眼多,恨不得一天打三顿?”

贺兰康一噎:“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不是?”

姜纾呵呵一笑。

贺兰康稍稍冷静下来,问:“阿纾,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姜纾缓缓点头:“我确实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们创造这个机会……”

贺兰康:“他们?还有谁?钟离家那小子?”

姜纾从袖中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贺兰康。

贺兰康一眼看去首先嫌弃了一下上面的狗爬字,再看第二眼,突然怔住。

“阿纾,你确定这是‘机会’,不是拆台?”

瞧瞧,纸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利用钟离东曦谋反,再卸磨杀驴,还要把人家丢到城外喂狗?!

贺兰康试探道:“阿纾,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和崽崽一直瞒着我的事……”

姜纾点了点头。

贺兰康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这就是你们计划里钟离家那小子的结局?被崽崽骗身又偏心,最后还要剥皮喂狗?”

姜纾继续点头,问:“你说,如果把这张纸‘意外地’让钟离东曦看到,他还会不会去救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