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选狸奴

离狸奴大选日子越近,裴朔雪越觉得忍冬看自己的眼神越不对劲。

直到狸奴大选报名的最后一日,忍冬用一包牛肉干骗了裴朔雪一路,到了狸奴选品的飞明台,裴朔雪才惊觉这小子竟然想让自己假扮成狸奴去竞选,登时就回了他一爪子。

忍冬准确无误地钳住他伸过来的爪子,拢在手心中,一接触到皮肉裴朔雪立马缩回了指甲。

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忍冬已经习惯了,见状只是笑笑,好言哄道:“狸奴选拔当日就能结束,只需要在品鉴人面前走上几圈,打几个滚。只要你这两日乖一些,城中你想吃什么,我都买与你好不好?”

裴朔雪斜了他一眼:[什么好东西我没吃过,你这样能贿赂住我?]

忍冬见他态度,改了个口风道:“贵人很看重这次狸奴选拔的,若是不能遂了他赢了的心愿,等他回来,会把我们两个都赶出去的。”

裴朔雪一直以为自己在忍冬心中的形象就算不是父爱如山,至少也是稳重温和,可这些日子,忍冬嘴中的自己倒像是给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裴朔雪冷哼一声,脑袋撇到一边去。

忍冬还想说些什么,裴朔雪索性爪子捂住耳朵,扒在他的腿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赢了之后能有一年免费的烤鸭呢。”忍冬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

裴朔雪捂在爪子下的耳朵跳出来动了动,差点忘了,他那样看重这个狸奴选拔,就是为了这一年的烤鸭。

忍冬瞧着他露出的耳朵尖,继续道:“一年之间,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取,贵人一定不会日日吃的,其余的时候要是不吃,是不是有点浪费……或许你可以分担一些……”

[谁说我不会日日吃的,就算日日只吃个鸭腿,我也是要拿的!]裴朔雪猛地从忍冬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忍冬,无声地谴责着他居然敢把给自己的吃食用去讨好一只小兽,却全然忘了这只小兽就是自己。

忍冬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算是答应了,摇了摇他的爪子,道:“那我们就算说好了,你上台的时候要乖一些。”

[谁和你说好了]裴朔雪哼了一声,被忍冬握住的爪子却没有松开。

原本他是想要带着三斤夺得魁首的,毕竟三斤通人性,毛色又油亮,靠着它,裴朔雪赢了好几年,这次轮到他自己,他更是信心满满。

无论是容貌、毛色还是气质,他不比三斤要好多了,这样的比赛裴朔雪自觉走个过场就能将魁首收入囊中,简直就是在糊弄这些凡人。

第二日裴朔雪迷迷糊糊的在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自己耳朵上,他轻微挣扎了一下,可揉着自己脑袋的手太过温柔,他眼睛眯开一条缝确认是忍冬后就没管。

等他醒来的时候,忍冬已经带着他到了狸奴大赛的候选场地里,他们这组约莫有二十个的候选,个个手中都抱着一只狸奴,排着队等着入场。

裴朔雪迎上那些狸奴相互打量的眼神,打了个哈欠,高傲地将头扭到一边。

忍冬前头的人抱着一只三花,炯炯的眼神盯着裴朔雪瞧了半晌,突然从它主人的臂弯中探出半个身子想要去闻裴朔雪。

裴朔雪还发着蒙,被顶了一下鼻尖,而后恼羞成怒地反应过来:[嗷呜!放肆!]

他举起爪子就要招呼上去,却被忍冬拦住了。

前头那人意识到不对,回过头来正对上两只猫瞪着眼睛对望,愣了一下,随即致歉:“对不住……”

话说到一半,他对上忍冬的视线,断了话头,顿了两秒。

“原来是裴兄。”忍冬淡淡地回望着他,眼中并没有多的情绪,可抱着裴朔雪的手却微微松开,不再钳制住他想要扑上去打一架的举动。

裴朔雪抬头看了一眼那人,也愣住了,收回了爪子。

来人正是裴家那个小儿子,顶着同样的“裴朔雪”的名字,在人间活不过十七岁的小少年。

“你我同届科考,又是同乡,唤我裴朔雪就好。”“裴朔雪”谦逊出声道。

“朔雪兄。”忍冬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原本是为了顶身份方便,裴朔雪让这个裴家小子与自己叫一个名字,可此刻他听着忍冬对旁人唤自己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在忍冬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顾着喊“贵人”,倒也没有露馅。

忍冬面色平和,“裴朔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不耐烦,不知为何,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在秀才中考的宴席上——他们真正相见的第一面就对自己有颇深的敌意。

“裴朔雪”性子温平,素来不和人起冲突,见状识相地抱着三花猫去了旁处。

见他走远,忍冬低头捏了捏裴朔雪的爪子,沉声道:“你不是想抓他吗?怎么不抓了?”

裴朔雪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傻,那是我。日后要用的脸,若是被抓坏了,变丑的是我。]

这么想着,裴朔雪忍不住够着头又往那里看了一眼。

多年未见,裴家这孩子倒是出落得不错,皮肤白皙,眼神通透,倒正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只是这身子看着不怎么好,身量偏纤细了些……

裴朔雪正够着头看得起劲,突然后颈传来一阵钝痛,而后四肢脱力,竟是整个儿被忍冬从后头提溜起来。

忍冬这次手重,疼得裴朔雪龇牙咧嘴的,却碍于被抓住了要害,根本扭不过头去咬他。

[突然发什么神经?]裴朔雪正骂到一半,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

忍冬压低声音,似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情绪,一字一句道:“你是想去他那里吗?你也更喜欢他对不对?”

裴朔雪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舞。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冬眸中涌动的深沉底色被他自己又压了下去,他自嘲地撇了撇嘴,重新将裴朔雪拖回怀中:“其实你也不会在我身边久待的,对吧?”

忍冬原本拎着他后颈的手慢慢松开,一点一点地抚摸着他脖子上的软毛,掌下的小兽是那样的脆弱只要他手下用力,就能将他彻底、永远地留在自己怀中,哪怕是以一具冰冷尸体的方式。

裴朔雪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甚至被撸得舒服主动往忍冬的掌心蹭了蹭,而后翻了个身子肚皮朝上,示意他再顺顺这边。

温热的、微微带着起伏的软毛浅浅地打在忍冬的指间,他忍不住手下用力,却不是掐住裴朔雪的脖子,而是停在他的下巴上勾了勾,裴朔雪立马眯着眼,喉间舒服地呼噜着,一副忘了方才把自己弄得那么痛的人是谁的样子。

“小的时候,我被关在一个黑屋中好几天,那个时候,贵人在给他治病。”忍冬轻声道:“那个时候我很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