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胜利 19新盟友(第2/3页)

“哎,别踩我身上。”

我向后跳了一步,他的声音就是从我脚下发出的,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在黄褐色的泥地和绿色树叶之间蓝色的眼睛清晰可见,我喘着粗气,他笑了起来,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

他肯定是在最后大赛组织者安排的个人伪装课程上学的这一套,他能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或者石头,或者杂草丛生的泥泞的河岸。

“再闭上眼睛。”我命令道。他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之后完全消失了。我判断他身体的大部分实际上藏在一层泥巴和杂草的下面,他的脸和胳膊很巧妙地隐藏起来,完全看不见,我跪在他旁边。“下工夫装点蛋糕还真有好处,啊?”

皮塔笑了,“是啊,糖霜,这是垂死者最后的自我保护法。”

“你并不是垂死的人。”我坚定地对他说。

“谁说的?”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说的,我们现在在一个战壕里,这你知道。”我跟他说。

他睁大了眼睛,“我也听说了,你真好,我这么狼狈还找到了我。”

我拿出水瓶,让他喝了点水。

“加图刺伤了你吗?”我问。

“左腿,腿根。”他回答。

“你到溪水里洗净伤口,我看看那儿伤得怎么样!”我说。

“你先俯下身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俯身把好耳朵凑到他嘴边,他说话时耳朵痒痒的。

“记住,我们在疯狂地恋爱,所以任何时候你想都可以吻我。”

我抬起头哈哈地笑起来,“谢谢,我会记住的。”至少,他还能开玩笑。可当我想要搀扶他到溪边时,他的轻松活泼顿然消失。毕竟,走到溪边只有两英尺距离,能有多难?可是当我知道他一英寸路都挪不动时,才意识到有多艰难。他非常虚弱,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我。我试图去拽他,尽管他极力忍耐,还是疼得惨叫起来。泥土和杂草好像把他缠住了,我用尽平生力气,才把他拽出来。他躺在那里,紧咬牙关,满是泥浆的脸上留下泪痕。他离溪水仍有两英尺距离。

“你瞧,皮塔。我要把你滚到水里,这儿很浅,你看行吗?”我说。

“太好了。”他说。

我在他身边蹲下,对自己说,无论怎样,不把他滚到水里,就不要停下。“我数到三,”我说,“一、二、三!”我只把他滚了一圈,听到他可怕的叫声,不得不停下。现在他已快到水边了。也许这样更好。

“好的,现在改变计划,我不准备把你全部滚进去。”我对他说。另外,我要把他滚进去,天知道我还能不能把他弄出来。

“不滚了?”他问。

“就这么着吧,现在给你洗洗,帮我留心树林里的情况,好吗?”我说。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满身泥浆和乱草,我甚至看不见他的衣服,要是他还穿着衣服的话。想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投入工作。裸体在竞技场也算不了什么,不是吗?

我有两个水瓶和露露的皮水袋。我把其中两个支在溪水里的石头上,这样保证它们总是满的,然后用第三个给皮塔冲洗。这花了一会儿工夫,最后我把泥洗净后,终于看到皮塔的衣服。我小心地拉开他上衣拉链,解开衬衣扣子,轻轻脱掉。他的衬衣已经紧紧贴在伤口上,我不得不用刀子把衬衣拉开,再用水泡上,好让它变软。他的前胸有一块长长的烧伤,算上耳后的,还有四处黄蜂的蜇伤。我感觉还好,这些我都能应付得了。我决定先处理他上身的伤口,以减轻些疼痛,然后再处理加图在他腿上的刺伤。

因为他躺在泥坑里处理伤口似乎效果不好,我就把他身体竖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一声不响地坐着,我把他头发和皮肤上所有的泥都洗掉。在阳光下,他皮肤苍白,人看上去也不再结实健壮。我要把蜂刺从他皮肤里拔出来,他疼得直往回缩,可我一敷上药,他就轻松地舒了口气。他在太阳下晒着,我赶紧把他的脏衬衫和夹克洗干净,晾在石头上。然后给他胸口的烧伤敷上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体很烫,泥和水掩盖了他的高体温,我在从一区男孩那里夺来的急救箱中找到退烧药。妈妈在自制药方不起作用时,会买这种药。

“把这个吞下去。”我对他说。他很听话,吃了药。“你一定饿了吧。”

“不太饿,很可笑,我已经几天都不觉得饿了。”皮塔说。当我把大嘴雀肉举到他嘴边时,他抽抽鼻子,把头扭开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病得有多厉害。

“皮塔,我需要你吃点东西。”我坚持道。

“马上会吐出来。”他说。我只能劝他吃点苹果干。“谢谢,我好多了,真的。我可以睡了吗,凯特尼斯?”他问。

“很快,”我答应道,“我需要先看看你的腿。”

我尽量轻地把他的靴子和袜子脱下来,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脱掉裤子。在外面衣服上可以看到被加图划开的大口子,但我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里面伤得那么厉害。深深的伤口红肿着,流出脓血,整个腿已经肿了。最糟糕的是,腐肉发出臭味。

我想跑开,消失在林子里,就像那天家里来了烧伤病人,去林子打猎,留下妈妈和波丽姆照料我既没能力也没勇气面对的病人。可在这儿,除我外没有别人。我学着妈妈处理严重病人时表现出的镇静自若。

“糟透了,哈?”皮塔说,他离我很近,看着我。

“还好,”我耸耸肩,装作没事的样子,“你应该看看人们从矿上给我妈送来的病人。”可只要病人得的病比感冒严重,我都会跑出去,这事我却没敢告诉他。想一想,我自己甚至连个感冒都很少得啊。

“先要把伤口洗干净。”

我留下皮塔的短裤没脱,因为短裤看起来还行,我也不想把它从皮塔红肿的大腿根褪下来,还有,好吧,也许我得承认皮塔的裸体让我不舒服。换了妈妈和波丽姆就不一样了,她们觉得裸体没什么,不会让人尴尬,很讽刺,此时此地,在比赛中,我的小妹妹对皮塔比我对他会更有用。我把小块塑料布垫在他的臀下,这样我就能冲洗他的腿部。我一瓶瓶地往他腿上浇水,可伤口看上去更糟糕了。腿的其他地方都很好,只有一处蜇伤和一些小块烧伤,我迅速处理了这些伤口,可他腿上的刀伤……天哪,我该怎么办呢?

“咱们干吗不让伤口见见空气,然后……”我的声音没有了。

“然后你把它补好?”皮塔说。他看上去甚至为我感到遗憾,完全明白此时我有多失落。

“没错,”我说,“你也别闲着,把这个吃了。”我把一些梨干放在他手里,之后去溪边洗衣服,又把洗好的衣服铺好,等晾干,然后仔细检查急救箱。里面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绷带、退烧药、胃药,没有用来治疗皮塔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