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烟花

徐天阳表情如梦似幻地拢了拢毛衣开衫,偏着头将耳朵凑到许鹤嘴边,“你说什么?你看着测试上的年龄再说一遍?”

许鹤低头看了一下A4纸上写有个人数据的一部分,上面的14黑体加粗,看上去异常刺眼。

但是排协好像也没有规定十四周岁的二传不能打u23吖?而且如果按照南方的算法来算,他其实已经15岁了。

再说了,前年u23选手的平均年龄都没到20,媒体还将这个当做噱头报道过。

当然,由于国人对于男排的关注并不多,所以这个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

许鹤循循善诱,有理有据地指着自己的年龄道,“老师,其实前年u23选手的平均年龄都不到20岁,您看,我现在是14周岁,队伍里肯定有23周岁的老将,我俩加起来之后再算个平均值,除一下就是18.5,四舍五入19。”

他顿了顿,自信论证,“正好不到20,合情合理。”

徐天阳:?

酱紫算?

一时间,诊疗室里只剩下了医疗器械运作时隆隆作响的声音。

柏函莫名想到了许鹤确诊哮喘当天抢过电话后对着妈妈一边掉眼泪一边信口胡诌的样子。

可爱是真的挺可爱的,但诌起来面不改色也是真的。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能找出这个说法的漏洞。

柏教练看向柏校医,柏校医看向徐教练,徐教练转头看向傅应飞。

许鹤顺着徐教练的视线,同样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的脸在许鹤的视线下逐渐变红,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扭了扭手腕,顶着四个人的视线开口道:“教练不想让你去u23并不是因为你有问题,而是因为教练有问题。”

许鹤:?

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算你真的对徐教练有点不满,也应该私下里说啊!

这倒霉小竹马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教练留呢?

他刚要说点什么给傅应飞解解围,这位马里亚纳海沟原住民就接着道:

“u23的教练还是比较老派的教练,很讲究熬资历之类的说法,就算你的数据已经达到了标准,进去之后应该也只能坐替补板凳。”

明明是个坏消息,但许鹤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傅应飞说的是u23的教练不好,不是在说徐教练不好。

有救有救。

傅应飞没停,“国少这边有谢教练和徐教练,所以才能摈弃那一套,你去了u23之后如果有幸成能成为主力,那么可能面临着不科学的训练方式和比赛方式,你身体不适合那种方法,会受伤的。”

一时的受伤只是小事,但u23开始,死艹主力将人练废的情况数不胜数。

排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改变。

许鹤下意识放缓呼吸。

最近两年,他一直生活在徐天阳和谢卫国的庇护之下,逐渐忘记了这个问题。

如今的排坛还不是八年之后那个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地方。

现在省队的赞助体系不完善,国民关注度不高,没有体育明星,运动员也没有任何舆论优势,教练组的错误决策往往也需要选手买单。

现在确实不是去u23的好时候。

但如果……

徐教练可以成为国家青年队的总教练……

许鹤想到这里,捏着自己的报告单真诚发问,“徐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军省青队总教练的位置?又准备什么时候进军国青总教练的位置?”

徐天阳:?

“这样吧,您什么时候去国青当总教练,我们就什么时候转u23,华国排坛教练组的希望就肩负在您和刘敏熙教练的身上了!”

徐天阳长叹一声,小声嘟囔,“谁能想到我一开始到一中当体育老师是为了养老呢?等等,有刘敏熙什么事儿?”

“教练组教练组,当然是有好多教练才能被称为教练组。”许鹤支招,“您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整个黑恶势力,得给自己找点盟友吧?我看刘教练就很不错,观点也很新颖。”

徐天阳无语凝噎,假意抹泪,“好卷,别人都是师父带着徒弟卷,我们这是徒弟带着师父卷,今天我可以为你们成为国青教练,明天我是不是就可以被你们卷成国家队总教练?”

傅应飞歪头想了想,接话,“应该可以。”

许鹤:……

哈哈,徐教练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一说,他要是当不上国家队总教练岂不是很没面子?

“行了,小机灵鬼们。”

徐天阳抬手对着傅应飞和许鹤的脑壳一人来了一下,“你们这一批国少组u15的年纪也都差不多了,全部往上跳一级也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还得看你们在集训时候的表现和训练水平。”

“这次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是2015年世界少年锦标赛的资格赛,我们已经连续四年没有达到世界少年锦标赛的门票了。”

许鹤若有所思。

没有人不喜欢做第一人,也没人会不喜欢创造历史的感觉。

他希望在能力范围内保持住自己的跑酷世界纪录,让自己的名字永远挂在排行榜上。

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四年来拿到世少赛门票的第一位二传。

没有胜负欲的运动员不是好竞技手。

徐天阳拖着下巴,现学现卖,“如果你们能从集训顺利冲进u18,冲出亚洲少年锦标赛,拿到世少赛的门票,我感觉我冲国家队教练的速度也许会更快一些吧。”

许鹤看向傅应飞,这位听不懂调侃和玩笑的靓仔果然一脸认真的连连点头,“我会让您当上国家队总教练而努力的!”

柏函和许鹤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了,你们去全球跑酷大赛创造世界纪录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计较了,毕竟是休赛期,也确实没有对你们的生长期产生什么恶劣影响。”

徐天阳冷笑一声,“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偷偷加练,听到没有?”

许鹤莫敢不从,连连点头。

“你们先走,我们有事要说。”徐天阳将挂在沙发扶手上的白色围巾拿起来,亲自给许鹤缠好,等少年的半边脸都埋在毛茸茸的羊羔绒里才罢手,“穿好衣服走,别受凉又气道痉挛。”

“嗯。”许鹤应了一声,弯腰去捡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废了半天劲才将长至小腿的羽绒服穿好,跟在傅应飞后边摇晃着出了新城运动健身中心的大门。

新城广场里不止有运动健身中心,还有商场和各种文化培训机构,新北方英语之类的培训机构都在这里占领了一席之地,吃喝玩乐学可谓应有尽有。

傅应飞路过新北方英语门面的时候脚步一顿,悄悄抬手拍了一下玻璃门上的咨询电话。

许鹤看着他并不隐蔽但十分慌张地动作沉思几秒,最终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