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傅应飞

许鹤故作镇定,熟练装乖,“好的爸爸妈妈,那我去做作业了。”

“嗯。”许云伟应。

许鹤和傅应飞拿着书包上楼。

许鹤的卧室很大,带着一个8平米左右的露台,余芝蓉觉得这个露台在小朋友的卧室里有点多余,于是装修的时候让人封起来,做成了一个小书房,顶着边放了张长两米米宽一米的定制书桌,两个人用也绰绰有余。

许鹤坐下来之后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沉浸在重生的快乐中,都忘记期末考试这茬了。

他也没着急做作业,拿着带回来的教科书先翻了一遍,初中的知识到底浅显,捡起来容易,翻一遍书就能想起来七七八八。

上辈子他过得难,知道高考是翻身的机会,所以除去初三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学习。

被撞死时他在蓝京大学读大二,学的是口腔医学,没别的原因,就是听说牙医赚得多。

他高考那会儿实在太缺钱了,基本是看什么专业赚钱多报什么。

许鹤对着教科书奋笔疾书地做完了作业,探头去看傅应飞,发现他在写物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写作业之前傅应飞在写物理,他写完作业之后傅应飞还在写物理,仿佛物理就是傅应飞作业的全部。

许鹤探头去看傅应飞的本子,发现电路图的位置已经快被擦烂了,眼看他还要擦,许鹤一把夺过他的橡皮,“别擦了,都快破了。”

傅应飞抿着唇。

许鹤伸手从边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打便签,撕下一张,用胶棒贴在傅应飞写错的位置上,“我教你?”

傅应飞不吱声,极微小地点了下脑袋。

许鹤就拿了铅笔,将凳子往傅应飞那边挪了挪,上半身靠过去,“这都有电池了,我们肯定从电池开始看,先分正负极,电流从正极流出去,先流过S2,然后分为两条支路……会了吗?”

“嗯。”傅应飞画完了电路图,长舒一口气,他真觉得学物理没用,反正以后又不当电工。

许鹤放下笔,起身动了动,看着时间还早,就反手从书架上抽出王前雄全套开始刷题,等傅应飞终于写完了所有作业,许鹤已经把王前雄初中数学大集合刷掉了三分之一。

傅应飞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我要走了。”

许鹤迷茫,“十一点?”

“嗯。”

许鹤蹭地站起来,坏了,也没见傅应飞打电话回家,他家里人说不定都急死了,“你要不打个电话回家,说你今天在我家住吧?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傅应飞奇怪地看了许鹤一眼,“我家就在你家后面。”

许鹤:……

这、这样啊。

他尴尬地耳朵都烧起来,拼命给自己找台阶,“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傅应飞垂下眸子,眼睫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收好包往肩膀上一背,转身往房间外面走。

许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送他下楼。

“走了?”许明诚还在客厅,面前的电脑上是红红绿绿的折线。

“应飞走啦?”余芝蓉从厨房探出头,“我还想给你们送点宵夜上去呢。”

“不用了,谢谢阿姨。”傅应飞道。

“啊哟,这么客气干什么,十一点了,干脆住在家里吧。”余芝蓉给许鹤使了个眼色。

许鹤不懂,傅应飞的家不是就在后头吗?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懂,但许鹤还是抓住傅应飞的小臂,“对啊对啊,这么晚不安全的。”

许明诚也想起什么来,“是啊,你今天就住着好了,家里好多空着的客房,别墅就这点不好,空房间一多怪阴森的。”

余芝蓉端着烤好的蛋挞出来,狠狠瞪了许明诚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不了,我回家还要准备明天的饭。”傅应飞不卑不亢地拒绝。

再邀请下去就不合适了,余芝蓉只能摆手,“那下次再来住,鹤鹤送送你,哦,对了!蛋挞!”

余芝蓉跑进厨房扯了一个保鲜袋,出来装了一整兜蛋挞后捏着保鲜袋的两个脚打了个结,又用塑料袋装好后才递给傅应飞,“拿着。”

“谢谢阿姨。”傅应飞接了蛋挞,侧头看了许鹤一眼,他其实不想让许鹤送,但已经拒绝了不住在他家,再拒绝不让人送似乎有些不好。

许鹤从鞋柜里拿了双外出穿的洞洞鞋,脚往里面一伸,跟着傅应飞就出了门。

两人顺着别墅区的路一直走,许鹤没想到“就”在后面居然能有这么远,傅应飞推着自行车,轮子空转时发出的滋滋声消磨了两人之间的寂静,路边偶尔会有些昆虫的鸣叫,听得人昏昏欲睡。

大约十分钟,许鹤看见一道伸降杆,过去就出了别墅区是五层的平楼小区了,傅应飞推着车走过去,转头道:“别走了,到这儿就行。”

“不行,我不把你送回去,回家怎么和我妈交代。”许鹤走到傅应飞身边,“快走,我困了。”

傅应飞不知道怎么拒绝许鹤,只能任由他跟着。

平楼小区有点破,楼底下的设施也旧,看上去已经好多年了,有些楼道底下还放着破了皮的旧沙发茶几,许鹤走近才发现其中沙发上坐着一个枯瘦老头,路灯的白光照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出一股摄人的光,似人似鬼。

许鹤汗毛乍起,走得靠傅应飞近了些。

傅应飞走到一个绿色的塑料雨棚停下,将自行车停进去,转头看见许鹤白着一张脸,被吓得不轻,他伸手摸许鹤的额头,“退烧了,我叫你别送,你小时候就不敢走这里,晚上吓得躲在被子里哭。”

许鹤干笑,“哈哈。”确实是他会干出的事。

“我送你上去。”

傅应飞说:“算了。”

“我又不怕楼道。”许鹤拿出了成年人的气势,豪气云天,“我送你上去!”

傅应飞就又没办法了,只能让许鹤送。

小区建的早,施舍都太老旧,感应灯更是时灵时不灵,很多人家门口放着垃圾,剩菜的汤水从蓝色或红色的塑料袋里漏出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气。

许鹤想起来,这里是给拆迁户分配的安置房,已经建了几十年,行动不便的阿爷和嬢嬢住在这里,小区也不会为不给钱的老人修整设施,于是便愈发破旧脏污起来。

许鹤送傅应飞走到三楼,看着他将手伸进破旧的铁门拨开插销,又将手中的钥匙插进房门,才打开,一个酒瓶便摔过来。

许鹤还未反应,就被傅应飞拉到身后挡着,那酒瓶“砰”地一声在傅应飞脚前砸开,玻璃溅在傅应飞因穿夏季校服短裤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划出一道血痕来,许鹤刚想蹲下看,酒气和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酸臭味冲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