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春日(第2/4页)

扑通。

它倒在浅灰色的长绒地毯上,酒浆倾出,将那一块慢慢浸透,染得湿潮,色深而靡丽浓重。

“明…朔。”

女人低哀的声音里缠上一丝渴求,她半轻不重地扣住他的手腕,纤细指节松缓攀绕上去,跟着那一声低唤,她低头,轻轻吻过他衣襟前冰凉的金属扣子。

贝齿微启,舌尖从红唇间若隐若现,将金属扣子从扣结里慢慢剔开。

像一尾蛊惑又危险至极的美人蛇,女人在贴身短裙的裹束下,姣好曲线毕露,她攀附着被她压在沙发上的男人,挪移缠上,任薄凉的衣料摩擦起最灼|烫的火星。

直到金属扣子剔开两颗,衣襟扯开,曝出白得冷玉似的锁骨,如青秀山脊,漫延到弓绷得凌厉的长颈上,大片曝露在吊坠琉璃灯璀璨绚烂的光里。

山脉之间唯有一处凌冽折起的喉结,是她眼皮底下最性感蛊人的凸起。

随她视线黏落上去,它还轻而慵缓地上下一动。近在咫尺,几乎蹭着她鼻尖过去。

像极了某种勾引。

却夏眼皮忽地轻跳,一下子就出了戏。

——

陈不恪!

他怎么还不反抗?

这段戏明明应该是倪白晴趁明朔失神,将人推倒在沙发上,又按着他扯开他衣衫要吻他脖颈——

但被推开了,没得逞才对。

结果陈不恪毫无反应,更不见要推开她的意思,而以她现在攀附距离,再多一点就真要吻上去了。

刚刚是入戏不察,这会儿出了戏,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拉长,却夏仿佛是数着佛经里说的一弹指六十个刹那过的,每个刹那都把她压迫浸透在那人身上沁骨的冷香里,磋磨凌迟,还不得挣扎。

只因为面上是她压着他。

却夏终于在某一刹那忍不住,僵着手指撩起眼睫。

她细软睫毛仿佛从他喉结上扫过去,难能透着一点澄澈惊慌的眼瞳,就撞进一双黑漆漆的似笑似谑的眸子里。

——

白毛正靠在沙发扶手上,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她。

半点挣扎的意思都没。

薄唇倒是勾起点弧度,介于戏里的凉薄和嘲讽之间,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完全不是这样写的,分明是玩味捉弄,还有一丝缠藏得更深、没时间去分辨的东西。

仿佛要勾缠她进墨意黑沉又浓郁的泥沼,然后将她没顶噬入。

却夏僵在了那个眼神里。

“——卡!”

不知道是第几个漫长的读秒,导演组那边暴躁的卡声终于把却夏拉了出来。

像溺水之人忽得浮木,她惊吸了口气,几乎是从枕着沙发的青年身上弹坐起来的。

本来该直接站起,结果没防备,在勾引戏里从头到尾没给她反抗的陈不恪忽然翻过被她扣住的手腕,反缠握住她的,也没用力,就轻轻一扯。

却夏起得急,重心本来就不稳,这轻拨力道差点让她又摔回他怀里去。

最后险险靠她绝佳的核心平衡力稳住了——她上身一晃,撑住了没倒下,坐到了被她压在身下的陈不恪修长劲瘦的长腿上。

“!”

却夏恼抬了眸。

落入那人一双凉沁幽黑的眸子里,然后情绪一搅,被长睫垂下遮了,他朝她敷衍懒散地勾了唇,“抱歉,我反应迟钝。”

说完,陈不恪一根根松开攥她的指骨。

“…………”

却夏没表情地眯了下狐狸眼。

来不及计较或者扳回一局了,那边导演邛杰的声音已经炸响——

“却夏!你怎么回事!最后为什么僵着不动,你是木头吗!”

却夏停住起身的动作,绷在那儿。

她心情莫名有点不虞。

其实在圈内被迁怒被责怪,是她们这种小替身小透明再见怪不怪的事情了。白毛顶流再演技不济、邛杰导演再脾气暴躁古板老派,也不可能真当着这么多人让陈不恪下不来台。

所以她不怪邛导。

而心里泛起来的这点情绪,更好像是……冲着陈不恪去的?

这个认知让却夏心头一跳,吓得。

她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责怪意味着什么——把那个人对自己的好视作理所当然,不能接受从那个人那儿收到一丁点委屈,习惯他永远是站在她这边的……

甚至这种习惯会慢慢变成一种依赖,而这种情绪的本质意味着。

亲近。

“——”

却夏惊得僵在那儿。

然后她的意识就被个有点哑地勾着笑的嗓音拽回来了。

“却夏老师,你还想坐多久?”

“?”

却夏回眸,对上仰靠在沙发里的陈不恪。

见她有点迟滞的反应,陈不恪轻提了提眉尾,视线明示地向下一压。

与之同时,却夏还坐着的长腿被主人略微抬膝。

像小时候坐的摇摇椅,他拿长腿折着,轻掂了她一下。

“——!”

女孩奓毛,一秒就从沙发上他腿上弹起来。

细腻的浅红悄然漫上她白皙裸露的肩颈。

导演组那边,完全被无视了的人邛杰面色难看。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眯着眼,表情不善地打量惊跳起的女孩,以及从他们这边看,完全被沙发靠背藏住了的,只露着半截长腿搭在沙发另一边的某位顶流。

邛杰按捺得住,和陈不恪相识的副导演也按捺得住,另一位副导演却忍不住了:“却夏,你怎么回事?邛导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

沙发前,却夏回神。

“不好意思,是我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截断了却夏的话。

随着这道磁性声线荡过空旷的拍摄场地,黑色沙发靠背上,一只清劲而冷白修长的手抬起,扣上沙发,也掀入众人视野。

那人按着沙发,蜷腹坐起。

碎发拂下额角,斑驳的光被晃进撩起的眸里。

白毛顶流没什么包袱地支起长腿,向沙发里侧身,顺势就往靠背上一趴。

他直视上面色各异的导演组,声线低懒微哑。

“不是我没配合吗,欺负她干什么。”

导演组:“…………”

你也知道啊?

邛杰忍了忍,抑下火气:“你对这段戏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陈不恪随手揉了把垂遮的额发,发蜡的触感让他一秒就褶起眉峰。

他掀着眼帘,神色不虞地瞥过张开的修长指掌。

邛杰还真拿他没法,拧了拧眉才摆手:“那就按着剧本演,给你们两分钟准备一下。”

“……”

场地里重回低分贝的微噪。

尽管仍然没人踏入拍摄区域,但这点噪声掩盖过鼓噪的心跳,还是让却夏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她低头,看向陈不恪。

迟疑了下,却夏还是低声开口了:“虽然你是被迫涉足演艺,粉丝路人也都知道只是玩票性质,但你…至少别敷衍得太出格,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