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她不是被嫌弃的,被遗忘在角落受欺负的小孩儿,她不需要去哀求讨好,也能得到这么厚重的母爱。

原来她曾被这样好的人,千山万水不辞辛苦地找过。

宋文晋不停从后视镜望着女儿的脸,向来不苟言笑的人,制服衣领都被润湿,他擦了把眼睛,转开目光,又定在后面始终保持固定距离,一寸寸紧跟的那辆漆黑名贵豪车上,眉心沟壑更深。

前挡玻璃偶尔透进光,映着里面年轻男人轮廓深邃的脸,让宋文晋表情凝重。

车回到住处楼下,俞楠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把女儿带进家里。

姜时念顿住脚步,要等沈延非过来,她已经看到他车头转弯了,但俞楠吹了傍晚的风,捂嘴咳了几下,姜时念赶紧把外套给她拉紧,抿住唇,一步三回头地陪她先上楼。

宋文晋往后多看了两秒,也随之上去,手握着门把,犹豫一瞬,还是顺手般关上了门。

沈延非的车停在宋教授的车后面,他缓缓推门迈下,抬头望向四楼宽阔的露台,面积太大了,看不到玻璃深处的人影。

手机在掌心轻微震动,他扫过来电人,勾翘的双眼骤然凉下去,眯了眯。

天色正转暗,风里寒意加重,贯穿身体。

他冷声接听,屏幕上是一个境外专用号码,太久没有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过。

“沈总,蒋勋醒了,您知道,这边最近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有暴.乱.冲突,医院也不稳定,而且他昏迷已经这么多年,几乎不在我们监控里了,谁也没想过他竟然还会醒,蒋家那些丧家之犬肯定有人接应,他趁乱逃出了医院,目前正在追查,您放心,不会跑远。”

这通电话在三分钟后被沈延非挂断,他转而继续拨出几个号码。

在打最后一个时,四楼露台的门被人刷的拉开,姜时念穿一双小兔子的居家拖鞋,眼睛鼻尖都红肿着,跑到玻璃栏杆边,俯下身凝望他,轻声叫:“老公,你怎么还不上来。”

沈延非抬眸,目不转睛跟她对视,隔着透开天际云层的血色夕阳,隔着逐渐笼罩下来的苍茫夜色,那些并不凛冽,却刮着人脆弱神经的风,横扫过四层楼的距离。

他弯了弯唇角,朝她抬一下耳边手机。

姜时念看到他在打电话,可说不尽的就是想他,明知他离得不远,近在咫尺,可她难言的酸胀堵满肺腑,又想把高涨起来的激动快乐讲给他听。

她披上外衣,带着爸爸的任务冲出家门,下楼的时候,沈延非电话已经打完,手机收起,姜时念三步并两步,急切地撞进他怀里,止不住挽着他脖颈轻轻往起跳,忘记换的拖鞋上,小兔子耳朵一颠一颠。

她又哭又笑着,声音都放得好甜,仰着脸跟他说:“原来我名字叫宋慕冉,因为我妈妈成名一曲里面有冉字,我爸死心塌地钟情,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们以前特别宠我,我还没出生,就给我准备了好多小衣服,现在爸妈都还留着——”

“家里有一个专门给我的房间,他们想我,就往里面填东西,不知道我长了多高,还傻傻按小时候的样子买,我生日是九月,每到那天,妈妈都在我床上哭着睡。”

“他们不止在杭州,爸在北城也有研究任务,他们一年里有一半都是在北城住的,那边的房子里,也有我的卧室,明明我已经丢了二十几年,他们还每天想我。”

“我好重要,”她趴在他肩上,咬着他,“我这么重要。”

沈延非俯身箍着她,眼帘落下,睫毛遮出整片昏暗的影。

她是不是忘记了,她对他,也重要到牵扯神魂,拴着命,他手掌顺着她绷起来的脊背,微哑说:“当然。”

姜时念想起要紧事,跟他分开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擦了擦脸颊,认真说:“爸……有话想跟你聊,本来他要下来找你,我怕你不自在,就赶紧快一步跑过来。”

她往上指了指,沈延非目光撩起,看到宋教授坐在楼台上的茶桌边,侧头往这边打量着。

上到四楼,姜时念牵着沈延非进门,俞楠略微稳定了一些,起身谨慎又好奇地看沈延非,碍于他身份,犹豫着没有上前,姜时念把他带到露台边,要跟他一起过去。

沈延非拦住她,波澜不惊地轻哄:“去陪妈妈,我自己进去就好,不用担心,很快出来。”

姜时念当然不担心,这世上哪有沈老板应付不了的场面,而且宋文晋是那么正直诚挚的人,不可能为难她心上所爱。

沈延非回眸看她小动物一样局促地靠近俞楠身边,跟这边已经拉远。

他放在长裤口袋中的右手,才捏着米白色的小巧椭圆形抬起,想戴上右耳,听清对方每一句话,但终究还是紧握住,深深嵌进掌心。

他迈入露台,把隔音的玻璃门合紧,走到茶桌对面空位,从容地折膝坐下,桌上紫砂茶壶热气升腾,宋文晋面前茶碗已空,他略垂眼,匀长指骨勾住壶耳提起,为宋文晋斟茶。

宋文晋一瞬不错跟着沈延非的动作,那些属于绝对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优雅沉缓,都在几个抬落间淋漓尽致。

他眼角皱纹很深,沉声开口:“沈董既然关了门,看来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以沈董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我不过一个普通搞学术的,受不起沈氏家主这么对待。”

沈延非不紧不迫说:“宋教授,您是我妻子的亲生父亲,我应该的。”

宋文晋听他不叫那一声“爸”了,眉宇动了动,咽下复杂心绪。

他平常待人就冷漠脸孔,面对那些砸钱干涉研究的铜臭味资本家,更拒人千里。

他没碰那个茶碗,视线定在沈延非的右耳上,看着那片浅淡伤疤,生硬地继续道:“看来这么面对面的距离,沈董不需要戴助听器也能听清?”

沈延非手上顿住,停了片刻后,他微闭了下眼,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他把掌中已经深陷进皮肉的助听器摊开,手轻轻一翻,任它掉在桌上,而后抬眸说:“宋教授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得很清楚,我是您最不屑交流的那种资本家,右耳受过伤,还是您避而远之的听力障碍,但我已经娶了穗穗,她这辈子跟我都是夫妻。”

宋文晋被“穗穗”两字刺到痛处,拧眉道:“沈董,你不是已经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穗穗这个在孤儿院里代表她苦难委屈的称呼,是不是不该再叫了?!我女儿以前无依无靠,被养父家欺负,我感谢你及时伸手帮她,但是当初你们的婚姻,是正常开始的吗?”

他为了维护百般心疼的小女儿,想过了全部恶劣可能性,咄咄逼人问:“她跟前未婚夫沸沸扬扬闹分手上新闻,马上转头就跟你结婚,沈董,你既然把我当她爸爸,你能说最开始,她是完全自愿嫁给你的,你没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