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3/3页)

话说到这个份上,敏若就没有推辞的余地了,恭敬地谢过赏,太皇太后又赠与瑞初一块玉,因早知康熙赠与瑞初一块美玉,便道:“是不及皇帝给的,与七公主戴着玩吧。”

敏若忙抱着瑞初代她谢恩,太皇太后叹着气叮嘱她:“等天气和暖了,一定常常带着七公主过去行走。”

敏若点头应着,太皇太后略饮两杯薄酒,进了些冷荤,便与太后先离席了。

这两位一撤,殿内的气氛明显就和缓轻松了不少,一日欢喜笑闹中作完了瑞初的满月宴,晚上康熙留宿,抱着瑞初在炕上玩,见敏若在那边瞧着兰杜她们将礼物登记入账,想了想,忽然道:“你放心,无论是谁都不会从你这抱走瑞初的。”

他有意安抚敏若,怕敏若因为太皇太后表现出的对瑞初的喜欢而心有不安。

敏若似乎定了定神,笑着点头,“有皇上您这句话,妾就安心了。”

“来,瞧瞧那对镯子,那也是朕在南边得的,当时就觉着定很衬你——”康熙笑着对敏若伸出手,殿内灯火昏黄,气息仿佛都颇为温柔,安儿与兄弟们玩了一日,已忍不住伏在炕上睡过去了,瑞初乖巧地躺在哥哥身边眨巴眼睛,四下里只闻兰杜、迎夏对账记礼的私语声,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在其中。

次日晨起,康熙上大朝去了,乳母将醒来洗涮干净吃过奶的瑞初抱了过来,敏若一晚没睡安稳,正困倦得厉害,搂着瑞初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没多久安儿也过来,小炮弹一样冲进殿里。

见帐子还放着,安儿就知敏若没起,想了想,也进内殿,脱了外衣上床,将鞋子甩掉,爬床爬到一半又撅着小屁股扭身回去把鞋子在脚踏上摆正了,掐着小腰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才又爬到床上去,在敏若的另一边蹭了蹭,与妹妹一左一右将敏若“绑架”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敏若自然转醒已近巳时了,瑞初就这样被她搂着安安稳稳地睡过一个上午去,她醒来先将儿子往旁边推了推,拉来丝绵被给他盖上,然后看了看女儿的尿戒子——为了防止瑞初弄脏她的床铺,每每瑞初被抱来她屋里睡的时候必铺上厚厚的三四层垫子,先是一层绸单、然后是吸水的厚毡垫、再是两层细密厚实的棉布,最上头铺上柔软贴身的绢布。

有安儿那时的历练,这种古代隔尿垫在永寿宫已经颇成规格,通常由孩子身边的乳母、保母带宫女们缝制,底下三层缝在一处,每每洗净、晒干、熨板正后与毡垫卷做一卷,绸单包上收在箱子里,随用随取随铺。

瑞初身上还有尿戒子,数重保险,一般是弄不脏敏若的床的。

她中途感知到应该是瑞初的保母进来查看更换过尿戒子,这会倒是还算干爽,便没弄瑞初,轻轻下了床,唤了兰杜她们进来,备水梳洗。

年下宫中常有往来,敏若少不得仔细梳妆一番,坐在妆台前挽发的时候,她轻声问:“钦天监……”

“封了银子去了,那边千恩万谢的。这一回的善缘结下了,往后再有什么事儿就不愁了。”兰杜笑道。

为保万全,敏若特意联系上了曾受先后恩惠的一位钦天监副使,请他在康熙问询的时候向康熙进言,公主要在生身之母身边长大,才能顺遂平安。

这里头有的是他们的套话,敏若不懂那些,但左右有许多冠冕堂皇的说法。

康熙昨日既有那言,这件事就可以尘埃落定了,无论钦天监的话在其中有没有起到作用,留一份善缘,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敏若点了点头,用过早膳后,花房送了些红艳艳的天竺果枝与娇嫩鹅黄的腊梅盆栽来,并有数瓶水仙、梅花等新鲜花卉,年节下了,各宫都要摆吉祥花卉,花房忙着各处进花,永寿宫如今风头正盛,花房的人自然更加殷勤。

“知道娘娘喜好取鲜花插瓶,这些都是新得的头等佳品,先送来永寿宫请娘娘品鉴赏玩。”来送花的太监还是个有品级的,他满脸堆笑地道:“外头还有几盆金桔盆栽,娘娘留着摆在殿里,权当添添喜气儿。”

敏若笑了笑,道:“你们有心了。”

兰杜给了赏钱银,太监们欢欢喜喜地去了,敏若安排将成盆花卉摆放停当后坐在窗边修剪花枝,安儿醒来,揉着眼睛趿着鞋过来找她,迷迷瞪瞪地扑进她怀里,撒娇道:“额娘怎么起来了?”

“额娘可不像你们两只小懒猫,贪睡得很。”敏若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乳母进去给瑞初喂奶,安儿不满地道:“我醒得最早!额娘才是小懒猫!”

兰杜在旁扫着炕桌上落下的花叶,闻言笑道:“娘娘应该是大懒猫才是。”

安儿笑嘻嘻地看着敏若,敏若无奈,点点这两个的额头,“行了,你去收拾收拾,等额娘插完花,咱们承乾宫看你四哥去。”

“好耶!”安儿连忙答应,安静下来小脸又有几分愁意,“也不知四哥的病好些没有。”

胤禛小同志在腊月最冷的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不幸地感染上了风寒,敏若早听说了,只是也没出月子一直不得去探望,昨日听皇贵妃说四阿哥的病好些了,不怕传染安儿这个小牛犊了,便想着干脆今日过去瞧瞧。

见安儿如此,敏若笑道:“你小小年纪还知道愁呢?你佟娘娘说好些了,你若不放心,今儿个亲身去看看就可以知道了。”

安儿连忙点头,敏若将花插好,分摆在各个屋子里,平日授课的偏殿也摆上一瓶极鲜艳的梅花,又有两盆金桔,暗香幽幽,鲜亮新妍。

然后娘俩分别收拾好了,才传了暖轿出门。

也是不巧,到景仁宫的时候正赶上佟夫人入宫,皇贵妃的贴身宫女杜鹃面色铁青地站在正殿廊下,敏若一见就知道保准是有事了——杜鹃在皇贵妃身边历练多年,等闲事情还真不至于叫她变成这样的脸色,竟然轻易将情绪显露于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再注意到杜鹃看到自己时一瞬间复杂的神情,敏若微不可见地一扬眉:这是和她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