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晚归的胤小祕哼哼唧唧。

咸福宫关起门来僻静, 他也晓得这一点,对着银翘和五花撒娇叫疼,痛诉他皇兄是个大坏蛋, 吃干抹净反过头来揍他。

赵昌龇牙咧嘴:“阿哥,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五花不懂念书, 只跟着嘿嘿傻乐,倒是银翘与赵昌一般, 从前是御前尚义的原因略通几个字,掩唇笑起来。

胤小祕虽然屁股疼,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子好学求知的劲头,毫不羞恼的问道:“那该怎么用?”

赵昌:“……”

这词儿您一时半刻怕是用不着。

主仆之间略贫两句嘴,边说边进了殿中, 小团子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横着趴到榻上,翻着榻边几本历史人物小漫画,问:“我那本讲食谱的书呢?”

银翘面上的笑一滞:“阿哥现在要用,奴婢给您去取,收在耳房书屋架子上头了。”

她跟赵昌都有些犯愁, 阿哥怎么就迷上这么一本书呢……

胤小祕摆摆手:“我才不要看叫我挨打的书呢,皇兄说了叫我把书给四嫂,你们送过去永寿宫吧。”

赵昌“诶”了一嗓子, 暗中拍了五花,提醒他赶紧安排人给送去。

小家伙趴着无所事事, ,看着赵昌他们把屋里几盏灯都给点上, 打了个哈欠, 才想起正事问:“银翘, 我叫你送去慈宁宫的图纸,佟额娘看了吗?”

银翘点头,见屋内只剩赵昌在,才低声道:“阿哥,太后娘娘说这图纸上的镯子已经赏给了她身边的大宫女玉竹。”

胤祕呆了:“啊?那怎么办?”

本想着叫佟额娘亲自给四哥呢。

银翘走近了,蹲身做个万福:“娘娘说了,‘这丫头来年便要出宫嫁人,收是收不回来的,但既然是宫外的人,与皇宫内没什么干系,也就放宽心不必担忧’。”

小团子听着云里雾里的,挠挠头想了半天,把小脑袋扭成个麻花回头问:“玉竹是不是隆科多的人呀?”

这话一出,银翘跟赵昌都变了脸色。

两人一左一右凑到榻下,慌张又不得不悄声:“哎哟我的阿哥爷,您可不能这么说话。再有什么猜测也得憋在心里头。”

做奴才的还不能把话挑的太明白,只能干着急。好在胤祕似乎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双手捂住嘴巴,瞪圆了眼摇着脑袋,保证不会再犯。

知道佟额娘自个能料理好,小团子就安心了。

他长舒一口气道:“有两个不叫人操心的额娘可真省心,佟额娘跟额娘加起来,都没有三侄子他额娘一半会作妖呢~”

赵昌和银翘无言以对。

哪有儿子这么说话的,得亏太后没听见,不然,小阿哥屁股挨打之后,这耳朵又不保了。

春日的夜晚降临时是温柔的。

玻璃窗上的天空从红紫色过渡到暖黄,再到月白,最后与暗下来的灰色天穹相嵌连。

屋内烛火打的亮堂,胤小祕屁股好受一些,翻个身朝明间外头喊一声,要了热水泡脚丫子。

在河南的时候,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怎么照管着小草二驴,那草就半黄不绿的长着,也没蔫儿。

如今回来了,小家伙头一件大事就是泡脚浇花,还得一日好几趟的浇。

他觉得这是在弥补亏欠的父爱。

二驴并不知道小家伙有这份心思,得了人参水,越发努力的生长起来,胤祕蹲在花盆前翻来覆去的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这里头要盛不下它了。

本来就是为了去河南方便带在身边,才换了个小盆。小团子当即决定,明日一早给二驴再换个盆。

反正这小草耐造,换几次盆好像都不影响它?

胤小祕激动地不行,没注意到脑内的二筒欲言又止,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他。

换盆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是需要点力气,也得有些养花的常识,小团子两头不沾,被赵昌他们哄着去了尚书房,这才趁机赶紧换了盆。

胤小祕自打回宫,心思就不在读书上头。

今儿个还是头一遭回上书房,心里除了一丢丢忐忑,竟然还有些想念老朱他们。

小团子被自个的想法吓到了。

什么情况?老朱折磨人还不够狠嘛,怎么可以想念他呢!不行不行,打消这个念头。

胤祕疯狂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一停下来,正对上朱轼的锐利目光。

朱大学士刚进门,一打眼就瞧到小魔王竟然出现在了尚书房,见了他进来还不停摇头,这哪里能忍。

老朱背着手走过去,看到胤祕桌上的书眼角一抽——

明晃晃一本小人书!

朱轼跟胤祕的多番斗智斗勇中,已经输的花样百出极其惨烈,但这老爷子也是倔,人家总结了以往踩的坑,发现自个越是生气暴躁,就输得越快。

老朱觉得这就是咸福宫阿哥的诡计。

小家伙无形之中掌握了主动权,这才叫他落败。

朱轼越发罕见的和颜悦色,笑问:“阿哥这书是什么书哇?”

胤祕没见过老朱这般恐怖的表情,缩了缩脖子向后靠靠:“漫画书啊……你也要看吗?”

朱轼强忍怒意,继续温声细语:“尚书房内是念书的地方,阿哥这画满了小人的书却是为了玩乐,于学问没有什么增益,是不是不合适在这里念呢?”

小团子听完这句,咽了咽口水:“老朱,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害怕。”

朱轼登时火冒三丈:“不学无术!目无尊长!”

胤祕:“正常多啦,是原来的老朱~”

朱轼:“……厚颜无耻。”

尚书房内憋笑着无数,都觉得胤祕回来之后,这里的气氛焕然一新。

朱轼平复一下心情,也不琢磨什么攻受之道了,平铺直叙道:“近日不来尚书房,阿哥是觉得自己能耐了,用不着臣这个糟老头子教了?”

胤祕眼神乱飘,扫了一眼弘历:“四侄子他们不也没来……”

“没来的都得罚。”朱轼凉凉道,“他们要补上落下的功课,咸福宫阿哥同理也当如此。臣听闻阿哥要在侄子们面前立个好榜样,当个好叔叔,这做错了事受罚,是不是也应当带个头?”

胤小祕苦着一张小脸,弱弱哼唧:“不当叔叔了还不行嘛。”

朱轼大惊:“你说什么?”

小团子是没胆公然说这种话有违礼法的话的,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老朱罚什么我都认,你开心就好啦。”

毫不开心的老朱,反手罚了开心的胤小祕抄十遍《训蒙文》。

这回,老的小的可算是一起不开心了。

朱轼出了口气,再没搭理他,开始讲解今日的课程。

按照进度,他们已经讲完了《左传》宣公十二年的“先发制人”篇。为了照顾胤祕,老朱气哼哼又回顾了一下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