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顾潋,我喜欢不寻常的

顾潋从梦中挣扎醒来,先是躺着缓了会儿,待手脚渐渐攒起力气,才动了动舌头,把参片吐在手心。

“顾潋,你醒了。”

顾潋闻声看去,赵赫就站在床边,见他醒了,上前来揉了揉他的腰,讨好道:“顾潋,你累不累?”

顾潋自然是累极了,却不愿意同赵赫再多说两句,只疲惫地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顾潋,我……”赵赫一时词穷,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跟顾潋解释。

顾潋误会那肚兜是别人的,若是就这么认下,他跟顾潋后半辈子都合不了心,若是告诉顾潋真相……

若是告诉顾潋真相,那他可能就直接没有后半辈子了!

没有就没有,人活一世,总要留个清白在人间,总不能死的时候还叫顾潋误会他跟别的女人暗通款曲吧?

再说了,顾潋这么在意他,说不定也愿意穿肚兜给他看呢?

想到这儿,赵赫咬牙道:“顾潋,你、你可是为了那件月白肚兜而伤神?”

顾潋突然睁眼看向赵赫。

“顾洋都同我说了,你是见了那肚兜才突然病倒的。”

顾潋收回目光,淡淡道:“是又如何?皇上自己说的话,说完便不作数,还要管这么多,管着不叫臣伤神么?”

想来有些好笑,从前赵赫牟足了劲儿想看他吃醋什么模样,可他哪是心甘情愿把那一口醋囫囵咽下的人?

要么赵赫同别人清清白白,要么他同赵赫一刀两断,永绝此情。

“顾潋。”赵赫小心翼翼试探,“若我说,那肚兜,不是其他女子的……”

顾潋:“……”

他看向赵赫,“皇上是想说,那肚兜是皇上自己穿的么?皇上找借口也要找个臣会信的,那不是旁的东西,那是女子的贴身小衣,是只有做最亲密的事时才会拿到的东西,还是说,皇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专喜欢收藏——”

“自然不是!”赵赫打断顾潋的话,目光游离,愣是不敢跟顾潋对视一眼,“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看你穿那件肚兜的话,你、你愿意穿给我看吗?”

顾潋气笑了,“皇上何必这样折辱臣,叫臣穿女子的贴身肚兜,倒不如一刀把臣杀了。”

赵赫:“……”

瞧见赵赫脸上心虚的表情,顾潋愈发觉得不对劲,片刻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强撑着坐起身,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那肚兜……是、是?”

赵赫“扑通”一声趴在床头,“顾潋!我错了!”

“什、么、时、候?”顾潋一字一句问道。

赵赫把眼一闭,全部坦白,“春猎那日,你衣裳全湿着,我便、我便给你换了那肚兜,不光是肚兜,还有一件罗裙,还有一、一……”

一件什么来着?他对肚兜的印象太深刻,旁的居然记不清了。

他偷偷睁眼看向顾潋,只见顾潋胸膛用力起伏着,眼看着要气昏过去,他眼疾手快,往顾潋嘴里塞了个参片吊气,“顾潋,我不说了,我知错了!”

顾潋抓着薄被的手抖个不停,赵赫趁他醉着给他穿了女子的肚兜和罗裙这件事,竟比大婚那日赵赫给他剪了头发还要荒唐。

“顾潋,那天是我昏了头,我以为不叫你发现就没事,但我绝非有意折辱你,是我有问题,我想看你穿,我留着你穿过的肚兜做不好的事,才叫你误会,叫你伤神伤身,还反过来给你下药强要你……全都怪我。”

赵赫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但我保证,这件事绝不会叫别人知道,往后也再不叫你穿了。”

愤怒过后,顾潋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拽过头顶蒙住脑袋,再不愿意搭理赵赫。

“顾潋。”赵赫滚上床,掀开被子硬挤进去,“顾潋,我知错了,你打我骂我,若是实在不解恨,我叫你捅一刀子都成。”

他心底里断定顾潋不会真的朝他捅刀子,说的愈发过分,“要是捅一刀子不解气,多捅几刀都成,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多少刀我都叫你捅。”

顾潋叫他搅得心绪不宁,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像过冬的鸟一般把自己藏在羽翼下头。

“顾潋——”

“别吵!”顾潋忍不住轻叱一声,“叫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哦……”赵赫慢吞吞搂住顾潋的腰揉着,殷勤道:“我替你揉一揉腰。”

情绪急转变化之下,顾潋头突然疼起来,他在赵赫怀中窝了一会儿,居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赵赫还在替他揉腰,顾潋想起钱江,动了一下,慢慢转身。

“皇上,钱叔的事……”

赵赫立刻道:“我知道,我那都是故意说出来气你的,没用刑,只是请到大理寺住着。”

“……”顾潋放下心,继续说话,“并非有意瞒着皇上,这件事姑且算作我顾家的家事,我会处理好,不必劳烦皇上。”

“顾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顾潋,我们成亲了,你要学着信任我,学着依赖我,我是年纪比你小,心智也不如你成熟,但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赵赫一手揽在顾潋后颈,一手握住顾潋的手往自己心窝处按。

“顾潋,往后别再有事瞒着我,你总不开口,我猜来猜去,只会给两个人徒增烦恼,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骗你?若我什么时候叫你不开心了,你便来问我就是,我都向你坦诚。我说过的话也不会忘,说谎的人,天打五雷轰。”

顾潋掌心下的心脏用力跳动着,隔着一层皮肉,向顾潋诉说情愫。

“顾洋说你过得苦,年幼失怙,唯一的大哥又不知生死,我愿意心疼你,可从来没人问问我过得苦不苦,也没人愿意心疼我,难道我就不苦么?我自降生就没了母后,父皇也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放在那里死不了,但活得并不好。”

因为赵赫这一番话,顾潋愣了很久。

是了,这个世界上不止他顾潋过得苦,赵赫甚至比他更苦。

至少他年少时还有大哥疼爱,可赵赫什么都没有,从小便一个人长在招英殿,皇子不像皇子,谁都能欺负到他头上,就连叫赵沣害了,自己的父皇都不愿意替他伸张一二,更别说替孝元皇后报仇。

赵赫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顾潋,可能是习惯了吧,我长这么大,从没觉得一个人有多孤单,但知道你想走的时候,我怕了……”他自嘲一笑,“可谁让我留不住你呢,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我要把自己变得多卑鄙无耻才能把你困在身边。”

说完,他眼皮一合,两道清泪沿着高挺的鼻梁流进枕头里。

顾潋突然动了一下,他轻轻捧起赵赫侧脸,拇指将那扰人心绪的泪珠尽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