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姐夫(完)(第2/4页)

“我害怕。”

李冕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那边吵得很,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怕什么?怕就把灯打开啊。”

陈幺不想开灯,他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子实在难看,他抓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痛觉似的抓自己头发:“我……我。”

李冕在看监控器,高清屏幕里他姐夫一个人在床上缩着,他在哭,他还在发抖,眼泪像洪水般在泛滥。

他捏着的手机泛白,声音都冷了:“陈幺。”

陈幺没回答李冕的话:“小冕。”

他捂脸,想拦着泪水,但还是没拦住,“我在哭,我哭得好惨。”

李冕看到了。

他有点想疯:“你到底想怎么样?离开就我不能活吗?”

“我好痛苦。”

陈幺的声音很轻,“小冕……离开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李冕蹭一下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陈幺……”

陈幺把电话挂了。

余晨曦一直在:“李先生,陈先生应该没有自杀的念头,他的求生欲很旺盛,他在威胁你,还请你保持冷静……”

“闭嘴。”

李冕早就受不了了,他的眼神有些凶恶,“什么叫威胁我?他有求生欲都是他的错了吗?”

“他只是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余晨曦平静得很:“请您冷静。”

李冕做不到:“我要回去。”

余晨曦追了上去:“李先生!我敢确定陈先生是在威胁你。”

“你用什么跟我保证,你的专业水平吗?”李冕的声音顿了下,“你可以赌,我赌不起……我也不敢赌。”

余晨曦皱眉:“李先生。”

李冕打断了余晨曦,他看向监控器里的陈幺:“你确定他这样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他应该听心理医生的,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陈幺这样是活不下的,“他不爱我,但离不开我。我爱他,却要离开他……真可笑。”

余晨曦看着李冕:“您坚持要回去的话,我没办法再帮助您了。”

李冕没有再回头:“那就到此结束吧,尾款我过两天就打给你。”

陈幺等李冕回来。

余晨曦说的没错,他是有很强的求生欲,但余晨曦还不够了解他,他最畏惧的不是死亡,是不被爱。

他决定等李冕半个小时。

阳台上有风,他坐到米黄色的吊椅里摇摆,他无时无刻不再痛苦的灵魂终于感到了稍许安逸。

陈幺抱着膝盖,下巴枕着臂弯,安静的缩成了一团。

李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幺在吊椅里摇,他走过去:“哥。”

陈幺的脸很白,黑发细碎:“小冕?”他的眼睛很漂亮,一直在笑,含着泪花也像笑,“你还是回来了。”

他像个小孩一样追问,“你爱我对吗?”

李冕笑了下:“嗯。”

他想了好多,又把所有的一切抛之脑后,“我爱你。”

陈幺笑了下:“我感觉好幸福。”他笑的时候又在哭,声音很低,“……对不起。”

他实在是做不到爱李冕。

李冕也笑了下:“我才该说对不起。”

他伸手去碰陈幺的脸,“你瘦了好多,这些天你是不是很难过?”

是好难过,难过得要死掉了。

陈幺舒服地蹭了下李冕的掌心:“小冕。”

李冕这年十八。

他最爱的人他面前告诉他。

“——我感觉我迟早要走的。”

他爱的人蹭着他的手,“我好惭愧,可我太缺爱了,我痛苦又幸福,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挣扎多久……小冕,再陪陪我吧。”

李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他俯身,去吻陈幺冰凉的额头,“哥,别内疚了,我们都做过了努力了,我们都很努力了。”

陈幺有努力爱李冕,李冕也有很努力在帮陈幺好起来,可惜越努力就绝望,陈幺在挣扎过后明白了他不可能爱上李冕。

李冕挣扎过后明白了那些治疗只会让陈幺更痛苦。

陈幺靠在李冕怀里:“我是不是很没用。”

既做不到爱李冕,又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被李冕爱。

“怎么会没用呢?”

李冕的唇瓣往下移,“哥明明很厉害,你看,我都知道你不爱我了,还是对你死心塌地。”

陈幺颤了下,又想哭又想笑。

李冕不知道陈幺这些天过得有多煎熬,或许陈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摸到了陈幺的肋骨:“你真的好瘦。”

陈幺抿唇,有些羞涩:“我吃不下饭。”

李冕眼眶有点酸,但还是在笑:“是不是没我做饭,你就吃不下去。晚上吃了没,我去做点?”

陈幺说没吃。

李冕又在陈幺唇瓣上亲了下:“那我去做。”

陈幺打起精神:“我和你一起吧。”

十点多了。

陈幺和李冕一起做了晚饭,陈幺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腻的,他们就煮了个清汤面。

吃完饭两人回到了床上,陈幺靠着李冕睡,他每次睡前都感觉很幸福,然后每次半夜的时候都会惊醒。

李冕也会跟着醒。

他们不干别的,就做爱,一直做到陈幺精疲力竭,沉沉地睡去。

九月,李冕该开学了,但他没去,陈幺的状况越来越糟,陈幺不愿意出门,就是有李冕陪着,还是会哭。

陈幺不是很畏惧死亡,他是怕自己走了,李冕该怎么办?内疚和幸福吞噬着他,让他每天都彻夜难眠。

李冕总会陪着陈幺,总会告诉陈幺没关系的。

可惜陈幺做不到没关系,李冕对他越好,他就越内疚,偏偏他还离不开李冕,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寄生在李冕身上的畸形怪物。

这个认知明显把他推向了更深的自厌深渊。

他越想好起来,情况就越糟,再朝前爬都是无谓的徒劳,发展到后期,他连正常进食都做不到了。

陈幺憎恶自己,他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但他又不敢死,他拼命地吃东西,想延续自己的生命,然后吐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跟个鬼一样,就是跟李冕同处一室,他都想挡住自己的脸,但他无法忍受看不到李冕,他只能把自己死死地塞到李冕怀里——这样李冕就看不到他,而他还能跟李冕在一起。

越挣扎,越病态。

深渊没有底,深渊下面是更深的深渊。

在陈幺吃了就吐的情况下,李冕只能给陈幺打营养针。

陈幺其实很乖,他知道自己给李冕添了很多麻烦,打针吃药的时候都是一动不动的:“小冕。”

李冕嗯了声。

陈幺很久没照镜子了:“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李冕亲他:“不丑,哥很好看的。”

陈幺看了下自己皮包骨的手,不知道李冕怎么能亲得下去,还能说出来这种话的,他眨了下眼睛:“小鹿的预产期是不是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