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期中考试考完后,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裴厉又拿了年级第一,也不是有人因为数学考上了一百三,跑到顶楼大声喊“我喜欢你!等我考到一百四我就来找你告白!”然后被教导主任追了小半个学校的事。

而是“小号”因为切错号,在五校共进群上千人的面前直接自爆了。

【数学崩完物理崩:什么情况?这是“小号”的大号在说话?哇这操作实属牛逼!】

【妈妈不要打我:前线消息!!“小号”竟然是汤锐![截图][截图]他之前一直开着实名大号说相信裴厉,不仅跟“小号”怼了一波,还在教室里义正辞严地说要揭露“小号”!我惊了,自己怼自己?自己反驳自己?最后自己揭露自己?】

【高考取消英语:这人我记得,以前经常年级前几!不仅造谣污蔑裴厉,还在被打脸后,自己遁走,试图把锅甩到乔路明头上?我真的差点就信了小号就是乔路明……】

【七中吴彦祖:裴神快回来吧,四中太可怕了!实力演示了什么叫心理阴暗,还贼喊抓贼!】

贺闻溪和裴厉去找档案时,问过院里的工作人员,从她们的描述来看,基本能确定当时去孤儿院的人是汤锐,只不过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他还没找到证据,汤锐就先一步“自证”了。

无数人视线的包围下,汤锐额角布着一层冷汗,嗓音艰涩:“真的不是——”

学委瞪大眼,难以置信:“都被抓现行了你还准备否认?”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捏成拳,汤锐别开脸,脸色青白,没有再开口。

学委平时和汤锐的关系还不错,他喜欢成绩好的人,在裴厉转学过来之前,十次考试,差不多六七次都是汤锐拿第一。

所以他格外想不通:“裴神又没得罪你,你犯得着去群里匿名造他的谣吗?”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刺激到了,汤锐狠狠抬起头,咬牙道:“我哪句话是造谣?我造谣他是孤儿吗?我造谣他被退养吗?如果他不是心理有问题,为什么会被养父母抛弃——”

“闭嘴。”

“抛弃”两个字格外刺耳,贺闻溪目光凛冽地看了过去,冰箭一般定在汤锐的身上,“全凭单方面的臆测,就以为自己想的就是真相?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汤锐起初还能勉强克制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他不甘地望着贺闻溪,大声吼道:“那裴厉又是什么人?贺闻溪,你看看清楚,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哪里值得你看进眼里,对他这么好?”

因为这个问题,贺闻溪怔了一瞬。

裴厉哪里值得?

他其实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对裴厉有多好,反而是裴厉,在任务世界里无数次地帮他缓解发情热,就算现在失去了记忆,依然刻意地在纵容他,在照顾他。

沉默两三秒后,贺闻溪给出答案:“他是裴厉就足够了。”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裴厉在听见这句话后,眸光如累雪的松枝般,轻轻一颤,簌簌间,落下雪屑。

就在汤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有人在教室前门喊了一句:“汤锐,老杜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在了他的身上,有惊讶,有不解,也有纯粹的事不关己和有幸灾乐祸。

汤锐低下头,咬紧腮帮,谁都没有看,飞快跑出了教室。

没两天,汤锐的妈妈来了一趟学校,当着年级主任和副校长的面,气急败坏地大骂老杜没有把他的儿子教好,四中名不副实,好好的学生都学坏了,之后就怒气冲冲地将汤锐领走了。

一直到星期五,汤锐都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

学委跑去问了老杜,才知道汤锐的妈妈已经来给他办了转学。

晚上,贺闻溪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跟江颂开黑时,语音里,江颂还有点唏嘘。

“学委去办公室门口悄悄听墙角,听见老杜在里面叹息,说汤锐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造谣,也不认为自己在五校共进群里污蔑厉哥的事有什么不对,他咬死了说厉哥没钱没家,肯定有问题,只是伪装太好了。”

贺闻溪嗓音有点冷:“他有钱有家,心理可没健康到哪里去。”

“对啊,他还委屈?他就没想过,要是这一波你和厉哥辟谣没成功,被嘲讽被孤立的肯定就是厉哥了!”江颂对汤锐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又想起,“对了!那个板寸!乔路明!这次终于干了件不错的好事!”

“他干什么了?”

“他把汤锐堵了,然后跟汤锐打了一架!据说乔路明特意在书包里揣了个平底锅当武器,一边打还一边说,‘让你甩锅!让你甩锅!’哈哈哈哈太有画面感了!”

江颂笑完,等了几秒,发现这么好笑的事情,他溪哥竟然毫无反应,只平淡地应了两句,明显心情不怎么样,他小心地开口,试探道:“溪哥,你跟厉哥还没和好啊?”

贺闻溪操纵游戏人物的手一顿,眼神暗了暗,才“嗯”了一声。

“都好几天了,”江颂也发愁,“溪哥,我人其实不太聪明,连跟我聊天的漂亮姐姐都说我有点傻不拉几的,但我觉得吧,很多事情其实完全没那么复杂,就像你和厉哥,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可以把问题拆开!”

手机画面里,敌方的水晶爆炸了,贺闻溪放下手机,头靠在床脚,半阖着眼,安静听着。

他晚自习时开始发热,到现在,热度已经有点高了。

但即使只隔着一面墙的距离,他也固执地没有像以前那样,去裴厉的房间蹭信息素。

没有明确的缘由,他只是觉得,他需要不受干扰地去思考一些问题才行。

关于他的情绪,关于他为什么会烦躁,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比如,你想和厉哥和好,你就看,厉哥变了吗,你还能跟厉哥聊到一块儿一起打篮球打游戏吗,你跟厉哥一起的时候,是开心多还是生气多,”江颂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好有道理,“总也言之,就是我们完全可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生活多快乐!”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

贺闻溪第二天下楼时,脑子里仍然盘旋着江颂说的这两句话。

发情热令他出了一层汗,吃完早餐,贺闻溪实在忍不了自己一身黏黏糊糊的,正准备上楼洗个澡,又不由地停下,问顾叔:“裴厉现在是在房间里吗?”

顾叔指了一个方向,笑着道:“没在房间,今天天气好,小裴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看书。你去找他的时候,记得让小裴起来活动活动,低头看书看久了对脖子不好。”

贺闻溪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嘀咕:“我不是要去找他。”站在原地,又隔了几秒才道,“好久没游泳了,有点热,我正好去泳池游个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