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初级刁难

“程修撰, 待会儿劳烦你将这本书籍内容核对一下。”

程叙言从桌案上抬头,他不解:“丁教习,下官记得下官分配事务里没这活。”

修撰主掌刊辑经籍, 但程叙言今岁才入翰林院是新人,是以不论他还是今岁的榜眼探花,皆是从琐碎事做起。

但每日的琐碎事也有定数,翰林院是为国朝储备人才, 翰林院里的官员除了日常事务, 还需保持学习。不是把人当牛马使唤。

丁教习呵呵笑,“程修撰,这不是什么麻烦事, 你略略掌眼就足矣。”

“可是……”程叙言还想说什么,丁教习不给他机会迅速转身走了。

值房里其他人看程叙言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这种事不稀奇, 外人都道翰林院清贵,可再清贵的地儿也都是人组成, 怎么可能避开争斗。

只是程修撰运气当真不佳。先前的流言才压下,这会子又有人对他出手了。不知程修撰背后的贵人是否愿意护他。

想着程叙言那座雅致院子, 众人刚对程叙言的一点同情又散了。若他们能在上京好地段有座小院子,别说这点刁难,再多也忍得。

傍晚散值时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 程叙言整理桌案也准备离去,不想他刚行至门口遇上丁教习。对方神色匆匆:“程修撰先别忙着走, 这会子有急事。”

丁教习所谓的急事是修复一本残本, 据说是某位贵人要的急, 令他们连夜处理。

程叙言默了默, 道:“丁教习, 下官才疏学浅,恐怕……”

“程修撰太谦虚了,谁不知状元郎满身才华,想来这点事不成问题。”丁教习一顶高帽子给人带上去,软硬兼施不让程叙言走。

翰林院外的时明等了大半个钟头也不见程叙言,急了。

他对翰林院门处的侍书道:“还望行个方便,可否放小的进去寻我家大人…”

侍书毫不留情拒绝他。

不多时叶故从翰林院出来,看到神色焦急的时明愣了愣:“你怎的还在这儿?”

时明见到他又惊又喜:“叶大人您来的正好……”

一盏茶后叶故转身回翰林院,他今日午休睡过头误了时辰,所以才多费些时间把活干完,但仲惟肯定不是他这般懒散的人。

翰林院里的人散的七七八八,叶故半路上只遇到一位同僚,对方还疑惑他为何去而复返?

叶故打个哈哈敷衍了。

整个翰林院占地颇大,叶故平时在庶常馆学习,与程叙言当值的地方隔着院儿,他若来寻人得走好一段路。

终于走到游廊尽头,叶故经过垂花门去内院,很快找到程叙言的值房。

夕阳西下,天边艳丽的火烧云都渐渐失去色彩,大地逐渐昏暗,值房里的光线也更暗了。通过半掩的门,叶故看到两道身影,他上前唤道:“仲惟?”

程叙言抬起头,“怀年,你怎么来了?”

叶故将时明等待程叙言的事说了,程叙言揉揉眉心,“我都忘了这茬。”

他斟酌道:“你告诉阿明让他先回去,亥时左右再来接我吧。”

“亥时可能不行。”丁教习慢吞吞道:“至少得忙活在宵禁前。”

本朝宵禁时间是三更至五更,也就是子时至卯时,无特殊情况不得出门。官员为了点卯早早赶路不算在内。

叶故眉头紧蹙:“那么晚?”

丁教习打哈哈:“实在是情况紧急,辛苦程修撰了。”

叶故看向程叙言,程叙言无奈颔首。叶故不再多言,他转身走了。

丁教习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程叙言,假假道:“听闻叶怀年跟程修撰一见如故,感情极好,本官还以为他会帮帮程修撰。”

程叙言没吭声。

丁教习还想讽刺他两句,最后大概也觉得没趣就作罢了。

值房内点了两盏蜡烛,勉强驱散黑暗。丁教习故意背着程叙言,偷偷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仲惟,丁教习。”突然一道喊声响起,丁教习浑身激灵,下一刻捶着心口面色痛苦。

程叙言忍着笑,帮丁教习把点心顺下去。

叶故低头掩去笑意,将食盒放在隔壁桌案上。

丁教习怒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给仲惟送点吃的。”翰林院清贵,远离喧哗热闹的街道,叶故坐骡车跑了一个来回买的晚饭。

他把食盒打开,烧鸡的香味四溢开来,丁教习的肚子咕噜噜响起,在安静的值房十分明显。

丁教习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叶故笑道:“这个点儿也确实该饿了。”

他把碗筷一并拿出,三人在旁边的桌案上用饭,叶故温声道:“我虽然比不得仲惟才学,但一些杂活想来是无碍,等会儿我们一起罢。”

丁教习动作一顿,他看向程叙言,但凡程叙言有骨气一点,就应该拒……

“麻烦怀年了。”程叙言笑盈盈给叶故夹了一块扣肉。

叶故撇撇嘴:“用我买的扣肉谢我?真抠。”

程叙言笑了笑,两个人之间气氛和谐,十足亲近。

丁教习:………

丁教习说是同程叙言一起忙活,但大多时候都在偷懒,程叙言和叶故也没戳破他,待夜深了三人才各自离去。

叶故与程叙言同乘,此时没有外人叶故忍不住道:“可有头绪?”

程叙言:“嗯。”

“你打算怎么办?”叶故心情微沉,总这么顺着对方走下去不是事。

程叙言:“无妨,就当历练了。”

“哈——”叶故面色严肃的伸手摸程叙言的头,“没发热啊。”

程叙言嘴角抽抽,一把拍开他的手。

中途叶故下车上自家马车,跟程叙言分别。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城防营巡逻,时明压着声音问:“叙言哥,是不是有人针对你。”

时明从小行乞,一些腌臜事他早就听人说过,后来他大些了才慢慢明白。

“我应付得来。”程叙言道了一句,靠着车壁养神。

之后隔三差五皆是如此,偏偏丁教习面上笑呵呵,逢人就夸程叙言能干,把人捧得高高的,然后给人塞一堆活,还假惺惺表示一起赶进度。

时明着急上火,面上冒了好几个痘痘。程叙言还有闲心给他开一个降火方子。

时明:………

时明只好去找程偃,“偃叔,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叙言哥。”

程偃从一堆邸报中抬起头,温声道:“就当历练了。”

时明:………

时明不敢置信的看着程偃,他觉得不对,叙言哥不对,程偃叔也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以前叙言哥遇到事情从不会这么被动。还是说,叙言哥在憋个狠招?

时明心里稍稍平复了点儿,压下不安躁动的情绪。

夏末时候雨水增多,上京众人得了好一阵凉爽。丁教习从马车上下来,左右张望后快速进入酒楼,跟着小二径直上三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