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求学结束

第二次休沐日一至, 程叙言匆匆跟其他人打声招呼就疾行而去。

陆斯挠了挠头:“难得见言弟这般急迫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事。”姚生附和一句,随后收拾自己的书箱也大步而去。

陆斯:???

一瞬间就只剩他一人了。陆斯嘴角抽抽,也背着书箱回家。

石门处, 众人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一只八哥低空飞行做着引路者。

程叙言看着车上的人, 有些意外又无奈:“不是说过不用接吗?”

“近一月未见你,想得紧。”程偃接过儿子的书箱,一边笑道。

程叙言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还有些藏不住的开心。

路上程叙言撩起车帘, 看着街道上的喧哗热闹, 嘈杂声四起,他并不觉烦躁。

“饿不饿?”程偃嘴上问着,手上已经将点心摆上案几。

车轮骨碌碌行过平整大道,最后在一条小巷里的院门前停下。

冯伯撤去门槛让骡车进入院内。程叙言还未下车,一股浓郁的药味陡然蹿进他的鼻间,他忍不住心里一沉。

用饭的时候, 杜修和易知礼在努力活跃气氛,程叙言也给面子附和,但他眼中的焦虑和担忧散不去。

此次休沐他已经跟夫子提前请假, 若届时未能按时返回,实乃家中有事, 还请宽余则个。

杜兰还如平时一般看不出端倪。程叙言又去给他爹号了两次脉,脉象较月余前更平稳些,甚至他爹耳后的白发的消失无踪。

然而程叙言撩起上面覆盖的黑发, 发现有两块地方仿佛秃了。

程叙言跟程偃四目相对。

程偃很快调整好神情, “再长出来就是黑发了。”

程叙言沉默。

最后还是豆豆飞进来, 打破尴尬气氛。

晚上时候,程叙言又去寻杜兰,老大夫冷哼一声,闲话不多说直接扔给他一本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载程偃的病情变化,以及拔除淤血后的护养。

程叙言眼睫一颤:“先生,您现在是有把握了对吗。”

如果杜大夫没有把握,何必写下“护养”事宜。

“走走走,老夫要休息了。”杜兰毫不留情把人赶出屋,夜风吹来清凉似水,但程叙言心头一片火热。

他再次醒来是被一股药味激醒的,程叙言下意识看向窗缝,天还未亮。

少顷,他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微动静。

易知礼守着灶膛,清晨湿露重,他却满头大汗,不时又往灶膛里添柴:杜大夫说了,锅里的药汤必须保持滚开的状态。

他没有其他用处,但这点小事一定会做好。

院子中心,杜兰正带着程偃打掌法,有点太极的影子。

待二人做完程叙言才轻唤一声,程偃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见到儿子温和道:“你的早饭在小厨房的铁锅温着。”

程叙言:“我不……”

“你不吃早饭,等会儿怎么做事。”杜兰打断他,眼睛一瞪,程叙言默默朝小厨房去。

程偃偏头笑望杜兰:“叙言确实好性,您老觉得呢。”

杜兰甩袖回屋,头也不回道:“跟上。”

程偃的病情特殊又凶险,杜兰在自己的屋里布置,动手治疗。

半个时辰后,整间屋子水雾弥漫,程偃赤身裸体泡在药汤中,杜兰脸色凝重。

屋外侯着一群人。

易知礼紧紧拽着程叙言的胳膊,安慰他:“放心,偃叔肯定没事,肯定的……”

如果易知礼抖的不那么厉害就更好了。

程叙言再次看向紧闭的屋门

,忍不住道:“杜先生到底年岁大了,若是他力乏……”程叙言话到嘴边又改口:“有年轻的辅助或许更好。”

“不行。”杜修严肃道:“祖父说过,越多的人在屋里污秽就越重。”

程叙言瞬间明了,杜先生的意思恐怕是人越多在屋里,会带更多细菌,增加他爹受感染的风险。

再者,他和杜修也确实太年轻,经验不足,杜先生是嫌他们帮不上忙。

程叙言抹了把脸:时间,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巳时时候,一直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又消失不见。

程叙言心都提起来了,他忍着迫切温声唤:“杜先生……”

“闭嘴!”屋内传来厉声呵斥。

杜修和冯伯齐齐将程叙言按住,唯恐程叙言冲动之下闯进屋。

太阳越发灼人,众人汗流浃背,程叙言脸上的汗水滚滚落。

杜修转身朝灶台去,将锅里小火熬煮的药汤倒入桶里,程叙言想接手此事被杜修避开:“言弟,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信你。”

程叙言哑声。

天上的日头慢慢爬上正空,又缓缓落下,期间杜修几次送药汤,程叙言只觉得头阵阵发昏,这一天太漫长了。

直到黄昏时候,屋门从里面打开,杜兰满脸疲惫:“修儿进去。”

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冯伯赶紧跟上搀扶他。

程叙言看向杜修:“修哥,那我呢?”

杜修无奈道:“叙言,你等等吧。”

程偃又昏睡一日,期间杜修给他换过好几次药汤。

程叙言戳破窗户纸,遥遥看着他。程偃双眼紧闭坐在药汤中。虽然额头浸出汗,但脸色不是透苍的死白。

程叙言把窗户纸重新堵上,背靠墙坐在墙角。

日升日落,直到第三日清晨,旭日从东边升起,露出橙色的日光,程偃缓缓睁开了眼。

四下安静极了,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药味,程偃缓了一会儿感觉后脑清凉,他下意识抬手摸,却在中途被人拦住。

杜修心里暗道好险,没想到实在撑不住打个盹儿的功夫,程偃居然醒了。杜修道:“偃叔,不可以碰。”

程偃放下手:“我可以起身吗?”

杜修犹豫片刻,随后扶着程偃从桶中出来,给他擦干身体穿上干净衣裳。

轻微的开门声,外间的清润晨息扑面而来,程偃一眼看到坐在墙角昏睡的青年,眼底的淤青深深,憔悴极了。

程叙言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一阵痒意,他本能抬手遮挡,没想到那痒意赶不去。

他只能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俊含笑的脸,有点陌生更是熟悉。

日光从对方肩头倾泻而出,耀眼璀璨,激的程叙言闭眼。手却在同一时间伸出去。

这不是一场梦……对吗。

手心触到真实的温度,程叙言重新睁开眼,他的头顶传来含笑的声音:“早上好,叙言。”

程叙言愣在原地,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明明是想笑,眼泪却先流下来,他在他爹的支撑下,缓缓站了起来,嘴角努力上扬:“早上好,爹。”

因为治病的缘故,程偃后脑勺那块的头发全被杜兰剃了,用杜兰的话来说:头发重要还是命重要。

院子里,程偃程叙言父子相谈甚欢,杜兰看着程偃的背影,哼了一声,嘴角却是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