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择友

程叙言选择二楼背街的包间, 环境比较清幽,扇窗大开的时候,可以从这个地方看到县城外。

可惜程偃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小鸟上。

程叙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站在窗前, 头顶的白云随风而动, 渐渐遮挡日光。

这样倒是不刺眼了, 程叙言心道。

他呷了一口茶, 忽然一阵沙沙声,几片叶子飘进来,程叙言适时摊开手,那叶子稳稳落在他的手心。

他觉得无趣, 轻轻一吹, 叶子再度飞向远处。

“公子。”包厢外传来小二的唤声。

程叙言:“进来罢。”

他点了三个荤菜, 一个清汤, 还有一壶果酒。

参加文会的时候,其他人兴致来了饮酒作赋。如果他连连推辞便很扫兴。总要练练。

程叙言给程偃的碗里夹了一块茄饼,上面少少的蘸了一点儿酱:“爹, 你尝一口。”

“爹……”程叙言唤了好几次,程偃才放下小木鸟。

茄饼里面夹着猪肉,外面裹面糊炸制,又脆又香, 但是多吃两个就会干巴, 配上蘸料刚刚好。

程偃吃了一口就爱上这个味道, 之后欢快的夹其他的菜品。

程叙言抿了一口果酒,眉头微蹙。

“你在喝什么?”程偃眨巴眼盯着他。

程叙言:“茶水, 爹要喝吗?”

程偃半信半疑, 过了一会儿又瞅过去, 程叙言面色不变。

吃饱喝足,程偃躺在椅子上揉肚子,程叙言又点了两个新菜一壶酒,结账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他朝程青锦微微颔首,程青锦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的弟弟,程叙言已经带着程偃走远了。

程青锦愣在原地,那个有礼又疏离的少年真的是他记忆中的青言吗?他完全看不到曾经的影子。

掌柜眼中精光一闪,拍着程青锦的肩:“青锦,你认识那位公子?”

程青锦扯了扯嘴角:“我们…我跟那位公子同村。”

掌柜面露失望,只是同村。

他在酒楼多年练就一双利眼,他看程叙言气势不俗,还以为能结交未来的贵人,谁知道对方跟程青锦只是同村。

程青锦低下了头。

大街上,程叙言无声叹气,他没想到程青锦会在这里干活,之前来的时候没碰见对方。

以后估摸是不能来了,程叙言自身不介意,可总有好事者深挖,到时候还不知道编排什么难听话。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程偃困了程叙言才带他回家。

易知礼开门的时候还很惊讶,他没想到程叙言和程偃这么早就回来。

程叙言把酒楼带回来的菜给他,易知礼没动,等晚上易全山回来。

转眼至程叙言与人约定的日子,他换上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背上书箱前往友人家。

临走前他跟程偃拥抱:“我很快回来。”

程偃:“噢。”

他鼓着脸,有点不开心。

程叙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纸飞机,飞向院子里的秋千。

程偃:!!!

“我的!!”他呲溜儿扑腾追去,易全山顺势陪他玩。

程叙言看向易知礼:“还是两篇文章,我回来检查。”

易知礼心中一凛,强撑道:“叙言哥,我会努力完成的。”

程叙言这才离开。

裴家在县城东面,程叙言当初租院子离裴家近,自然也在东面。而他要去的人家则在县城西面,相当于横贯整个县城。

牛车缓缓行驶,经过一个拐角后终于上了县城的主街道,火红的太阳立在东方

,阳光和热意一同洒向大地。

程叙言用方帕擦擦额头,牛车主人笑道:“年轻人火气旺。”

程叙言也笑了笑,“这个天出门委实恼人。”

两人聊些有的没的,巳时前一刻钟,牛车停在友人家门前。

裴家的院子讲究文雅,而眼前门外的两尊石狮子大气敞亮,两层石阶擦的干干净净,踩着走过直面红漆大门。

程叙言给门房递上拜贴,没想到对方直接领着程叙言进去。

“我家公子早吩咐过,若程公子来的快了,只需往里带就是。”

程叙言噎了一下。

他算着时间只提前一刻钟,这期间留有余地让门房通报。他不可能真的踩着点等主人家亲迎,那太失礼了。

可他没想到对方那般耿直,失算了。

两人刚走到游廊的一半,前面就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人,“程兄。”

程叙言拱手行礼:“章兄。”

“哎呀,别弄那些虚礼了。”章册把住程叙言的右手就往花厅走。

程叙言垂眸,他略施巧劲就能挣脱出来,但见章册一脸兴奋,他止住念头。

“程兄,你是来的最早的。”

程叙言含糊应了一声,他们还没到花厅又听小厮来报,说有其他人来了。

程叙言心道其他人跟他的想法差不离,只是这次章家的下人来通报了?

章册脚步不停,让管家去接待。

程叙言眸光微暗,他们在花厅落座,点心茶水早已经准备好。

“程兄,你快尝尝点心,刚做的。”

程叙言飞快扫了一眼,不是常见的绿豆糕芙蓉糕那种淡口又雅致的点心,居然是醒狮酥,这是一种油酥点心,制作不易价钱不菲。尤其这一碟醒狮酥刚出锅。

章册还在殷勤介绍,程叙言拿起筷碟夹了一个,他浅尝一口。

章册期待道:“怎么样,好吃吗?”

程叙言颔首:“很好吃。”

章册还要说什么,其他客人到了,他只能起身去迎。

程叙言跟着起身,落后章册一步跟着拱手。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章册做为主办荷花宴的主人翁,自然要热情招待。众人也给面子,将章家的点心夸出花,还有人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虽算不得佳作,但大体不差算中规中矩,这么短的时间想出已是不易。

一片祥和中,程叙言对面的白衣青年忽而道:“程兄是今岁的府案首,不如也作诗一首。”

“是啊程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程叙言浅笑:“在下长不在诗赋,在场诸位皆在某之上,在下不敢献丑。”

“非也非也。”白衣青年起身靠近:“程兄这话听着客气,实则倨傲。”

整个花厅倏地一静,刚才还言笑晏晏的众人顿时尴尬互望。

章册出来打圆场:“孙兄莫要玩笑了,程……”

“谁在玩笑。”孙生打开折扇扇了扇,居高临下俯视程叙言:“你为今岁府案首,却说自己长不在诗赋,言外之意岂非暗指你经义文章在众人之上。”

程叙言:………

程叙言敛了笑,不疾不徐起身,拱手一礼:“我这几日温习论语,又看到子罕篇,翻来覆去的研磨推敲。”

孙生眉头微蹙,然而花厅中不知谁笑出声。孙生不悦:“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