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次拜访裴家

当粉嘟嘟的桃子坠满枝头, 程偃的孝期也结束了。

程叙言带着他爹再次去陆氏的墓前祭拜,程偃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把墓前的杂草挨个拔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看杂草不顺眼。

程叙言静静等着, 一刻钟后程偃起身,父子俩手拉手回家。

路上的村人见状都会善意的揶揄一下,因为只有父亲带幼儿才拉手,但程偃的心性与幼儿又有何异。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 程叙言带着他爹敲响村长家的门,寒暄两句便提出明日租牛车的事。

次日一早,空气还湿润润,程叙言就带着他爹匆匆出门。

村长的小儿子立在村头, 程叙言加快脚步:“叔, 让您久等了。”

村长小儿子:“没事儿, 我也刚来。”

他目光在程叙言和程偃手腕的布带扫过,心里不免叹息。

待程偃在板车上坐定, 村长的小儿子一甩牛鞭, 车子缓缓行驶。

草木翠绿, 太阳腾腾然升起,充满希望与朝气。

程叙言跟村长的小儿子并排坐着,两人不时聊几句,忽然程叙言被戳了后腰。

程叙言:“爹?”

程偃拽住他的衣袖扯了扯,似乎想把儿子拽到后面来, 还不高兴的瞪了村长的小儿子一眼。

村长小儿子:………

他还是赶车吧。

行驶至镇上,村长小儿子照旧躺在牛车上等候, 程叙言带着他爹直奔医馆。

程偃懵懵懂懂伸出手, 而后学着老大夫的动作给自己儿子把脉。

程叙言温和的拍拍他的手, 程偃咧着嘴笑了。

之后程叙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老虎塞给程偃,他短暂脱身后对老大夫一礼:“老先生,请问我爹身子如何?”

他是真怕他爹步了陆氏的后尘。对上程叙言紧张的目光,老大夫捋捋胡须,迟疑道:“依后生所言,令尊平日嗜睡乏力,再结合脉相来看,令尊应是淤血阻滞。”顿了顿,老大夫还是继续说下去:“这淤血恐伤在脑。”

程叙言心猛的下沉,他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半晌,他恢复平静,“敢问老先生,我父他还……”

老大夫摇头:“老朽学艺不精,不敢妄言。”

老大夫从医几十载,在镇上名声极好,若说比不得大城的名医,程叙言信。可对方自称学艺不精,换言之怕是对他爹的病情一点法子都无。

是了,以陆氏之爱子,但凡有半分法子都不会认命的回到村里。

程偃提着药包甩来甩去,程叙言怕他把药洒了,伸手要拿。

“不要。”程偃忽然宝贝得很,连布老虎都不稀罕了。

程叙言只好作罢,带着程偃进一家干果铺子,“店家,红枣如今何价?”

对方见他是个未长成的小子,身上又穿着棉布做的长衫,笑盈盈道:“小哥,现在可不是红枣应季的时候,我也是花高价买来的,我见小哥面善,算你三十文一斤。”

程叙言:“十五。”

店家都懵了,迅速板着脸:“你这小子故意捣乱是不是,你信不……”

他话还没说完,程叙言就带着他爹往外走。

“哎哎,等一下。”店家赶紧拉人,又变回笑模样:“小哥,再添点儿,哪有对半砍价嘛。”

程叙言扯了扯嘴角,明明也是带了笑,却有些冷。

店家讪讪道:“二十三。”

程叙言:“十七。”

半刻钟后,程偃手里又多了好几个油纸包,除了红枣还有核桃,炒杏仁,炒瓜子。

程叙言终于把药包换回来,妥帖

放在身后的背篓里。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购买的物品,却发现身边人停住。

程叙言顺着他爹的视线看去,发现是一个小面摊。

他们早上赶时间只吃了些点心应付,这个时候他爹确实会饿。

“走吧,我们去点两碗。”程叙言下意识要素面,但随后想起来他爹已经出孝,可以食荤了。

热腾腾的骨汤面端上桌,葱花点缀其间,拇指大小的烧肉臊子泛着油乎乎的光泽,诱人极了。

程叙言先喝了一口面汤,不多时额头鼻尖就浸出汗,他刚要吃臊子,却见程偃趴着桌子干呕,而地上落着一块肉。

小贩也吓到了,急忙忙解释:“小哥,我这面摊开了二十多年,没吃坏过人。”

程叙言简单解释他们出孝期不久,不干骨汤面的事,程叙言要了一碗清水给他爹漱口。

程偃很抗拒桌上的面条,程叙言只好带他离开,重新买了几个白面馒头。

太阳升空,日光愈显威力,程叙言头隐隐作痛,他爹抗拒吃肉不是好现象。

只能慢慢来了。

晌午时候,程偃背着大背篓同村长小儿子汇合。

“叔,劳烦你了。”程叙言递过去两个肉馅烧饼,村长的小儿子推辞一番才收,心里暗道不愧是陆婶子教过的孩子,就是会处事。

到家后,程偃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程叙言也不叫他,轻手轻脚去厨房做饭。

老大夫开了七日的药,父子俩每每为喝药的事斗智斗勇,最后以程偃溃败结束。

天气越发炎热,程叙言托易全山帮他买些桃李回来。村里没人正经栽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又涩又淡。

堂屋内程叙言用菜刀给桃子削皮,桃子皮长长的不断。

程偃稀罕极了,一把抢过来揣袖子里。

程叙言:………

“桃毛刺人。”

程偃才不听,下午时候哭唧唧的把红红的胳膊给儿子看。

程叙言又心疼又好笑:“这回记住难受的滋味了吧。”

程偃大眼睛望着他。

程叙言:………

自上次面摊之后过了小半月,期间程叙言用水煮蛋,炒鸡蛋试探,程偃接受良好。

除了水煮蛋不爱吃蛋黄。

于是程叙言又托易全山买了一条猪肉,他只用了一小块,猪肉切的碎碎的同咸菜生姜一起炒,又拌了一个青笋丝。

“爹,吃饭了。”

程偃在桌边乖乖坐好,连双腿都并拢,像个听老师话的三好小学生。

程叙言忍不住乐了,把鸡蛋剥好递过去。

程偃家的屋顶是盖的瓦片,堂屋门大敞着,夏日的燥意扫过来的时候就减缓了威力。

风吹起程偃鬓边的碎发,他眼睑低垂,修长的手指握着洁白的水煮蛋,小口小口吃着倒也称得上文雅清俊。

如果他不像啃桃子那般就更好了,桃肉吃完了留下桃核。现在鸡蛋黄就是那个桃核。

程偃把鸡蛋黄偷偷藏到碗后面,还拿小眼神觑儿子,刚才的温润斯文瞬间破碎的干干净净。

程叙言默默夹咸菜,并未瞧他。

程偃顿时眯着眼笑,大概是见儿子频频夹咸菜,他也夹一筷子。下一刻眉毛拧到了一起。

“吐出来。”程叙言拿方帕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