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页)

“我这种还算好的?”林殊讶然。

“是啊,我还见过有病人认为自己是火星人,被强行困在了地球上,吵着要坐火箭回自己的星球,不然就自杀。”夏医生耸耸肩。

林殊头一次听见这么荒谬的说法,“那您相信他的说辞吗?”

林殊其实是想问夏医生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

“信啊,”夏医生道,“我相信每一个病人的说辞,我也相信您。”

“那个‘火星人’,他最后正常了吗?”林殊问的是‘火星人’,潜意识里却是在问自己。

夏医生点点头,“他最后适应了在地球的生活,决心在这里安家,这应该算是正常了吧。”

闻言,林殊忽然感受到他和夏医生的思维区别。

夏医生认为病人能适应生活,就算是正常,而他认为要把思想“改正”才叫正常。

“所以请放心说吧,林先生,无论您说什么,我都相信您。”夏医生勾起笑说。

林殊想着那“火星人”都能治好,那他并不严重,肯定也能恢复良好,心头的怯懦感褪去大半。

林殊深呼吸一口气,不掺一点谎,“我和他相识在一场酒会上......”

一连几天,在夏医生的引导下,林殊说了很多事,有前世也有今生,细致具体。

诊断结果不由夏医生一人判断,而是由整个科室的医生商量讨论,非常严谨,似是很严重。

诊断结果宣布那天,林殊似有预感,紧张极了,还未进诊室就心慌,下意识想逃。

但一想到秦渝池那傻子还得指望他,林殊又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壮胆,大步迈进诊室里。

夏医生面色不错,“林先生,经过讨论,我和老胡他们都认为,您是重度抑郁,并不是双相情感障碍。”

林殊无声地呼了一口气,稍放下心。

虽然重度抑郁很严重,但他偷偷查过资料,知道双相的病情更复杂,治疗难度更大一些。

“我们认为,您与他人争执后产生的短暂兴奋感,就是您原本性格特点的呈现,并不是狂躁发作。”夏医生解释道。

闻言,林殊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曾经的他确实很嚣张,并以藐视欺负废物纨绔为乐,特别是当他们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时,他就会很兴奋快乐。

确认了是重度抑郁,林殊很积极,主动问:“夏医生,那我现在是需要药物治疗,物理治疗,还是说一起用?”

“别着急,林先生,您再和秦渝池住院观察一阵子,我再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夏医生神秘地说。

出了诊室,林殊仍很恍然,失神地往病房走。

林殊一推开门,就见秦渝池站在窗边,正往窗外看,听见他推门的动静也不回头,直愣愣的。

“秦渝池,你看什么呢?”林殊快步走到秦渝池身边,正想呵责秦渝池不好好卧床休息。

秦渝池缓缓转过头,双眼泛红,眼里又出现那种林殊害怕的悲苦情绪。

“出了什么事?公司资金出问题了吗?”林殊非常惊慌,着急地问。

秦渝池张开唇,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很是怯懦。

林殊压下心慌,快速思考,试探着问:“胡医生把我的诊断结果告诉你了?”

闻言,秦渝池抿紧唇,又现出从前那副隐忍的模样,林殊最怕看见。

“说话,你再不出声,我直接揍你。”林殊用恶狠狠的威胁掩饰心慌。

秦渝池还是不说话,只有身体先动了,一把抱住林殊,低下头埋在他的肩上,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秦渝池痛苦的情绪传过来。

林殊也跟着难受,立刻回抱住秦渝池,轻拍着背低声问:“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为什么难过?难道你又要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说,憋气忍耐吗?”

“不是!”一听到从前的自己,秦渝池终于开口,急急否认,“我没有憋气,我是想说......”

秦渝池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林殊静静地等,半晌之后听见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林殊知道秦渝池在为什么道歉,左不过是为了从前的事,安抚道:“没关系。”

哪想秦渝池听了更是痛苦,颤着声音说:“怎么会没关系?你都生病了!就因为那一个月......”

秦渝池头一次主动提从前,仍不敢说疗养院的名字,只能抱紧林殊,像是要嵌进骨头里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痛苦。

但林殊现在并不害怕提那一个月,也敢坦然说自己做过的错事,在与夏医生的交谈中,只要一想着他必须好起来,再痛苦他都能冷静地复述。

说得多了,他也就不怕了。

林殊叹口气,心道这疯子鱼比他还脆弱,不过是想想就痛苦成这样。

“没关系,我知道你那天出门了,你没有想过伤害我。”林殊将唇轻覆在秦渝池的头发上,力度轻到秦渝池无法察觉。

胡医生将两人交谈录像都拿给对方看过,免去了他们再经历一次对彼此解释的痛苦。

“对不起,”林殊轻呼一口气,“我以前用错了方法,让你很痛苦,你能原谅我吗?哥哥。”

“我原谅,”秦渝池攥紧林殊的衣服,小声问,“你呢,你能原谅我吗?”

秦渝池本就不需要他的原谅。

林殊失笑,仍安抚着说:“我原谅你。”

口头的原谅不过是个形式,因为秦渝池早就不怪他了,他也从没有怪秦渝池。

而他们都需要一个形式来和解,然后往前看。

两人在窗前相拥,沉默无言,因为只要抱着就觉得安全,像是不能分开的异极磁石,分开了就是抽筋扒皮地痛。

晚饭时,秦渝池有了改变。

前几日他们都是各吃各的,林殊吃得少,秦渝池也只敢口头劝他再吃一些,并不会强迫他多吃。

而今天,秦渝池直接抢了林殊的筷子,坐在他身边,亲自喂食。

林殊初时不习惯,很别扭,想把筷子抢回来。

可他一动,秦渝池就摆出那副凄苦的模样,林殊看着害怕,只能任由秦渝池胡闹。

秦渝池喂得很仔细,要把汤吹冷了,饭用勺子舀到一口大小,鱼肉剔得无刺。

林殊仍没有胃口,但秦渝池难得喂他,林殊张着嘴就吃,肚子撑了也不停。

还是秦渝池朝下一瞄,发现林殊的肚子撑得鼓了起来,才惊慌地停止喂食。

“你吃饱了怎么不知道喊停?”怕林殊积食,秦渝池责怪地问。

林殊许久未吃这么多,揉揉肚子,站起身说:“我下次会说的,我出去散散步。”

“等等,我陪你去。”秦渝池三两下扒完剩下的饭菜,拿了几块费南雪揣在口袋里,跟着一起出去。

说是散步,两人也不敢去校园里走,怕遇见秦希沫,只敢上天台去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