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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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茵梦听到身后车轮滚动的声音, 下意识地朝边上让了让。

那车却在她身边猛地刹住了。

她看到池生停在了她身旁。

阮茵梦神色一顿,回过头望向校门口,校门处那几名学生像被人点了穴, 犹疑不定地望着这边。

阮茵梦一时不明白怎么了, 就听池生叫了她的名字。

“阮茵梦。”

阮茵梦回头看向身边的池生。

池生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双手扶着车把手, 身子半侧向她:“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她笑容轻快,剔透的眼眸中映着她的模样。

阮茵梦怔怔地望着池生, 她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顿了顿,才道:“池生,你……”

这人前些日子还在人前对她避之不及,还极为介怀她的工作,现在却主动追了上来。

你实在不必……这句话到了阮茵梦的嘴边没来得及说出来, 却被池生打断了:“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跟着,大街这么宽,没规定我不能和你同路。”

她说得迅速,眼底却藏了一抹紧张, 上回的话言犹在耳, 加上这半个月的避而不见, 这已经是默认了她们不再往来。

她现在这样, 算是出尔反尔,她怕阮茵梦不肯再接纳她。

池生的紧张,池生的掩饰, 池生小心翼翼的打量,在镜头下呈现得极为到位。

她在众目睽睽下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阮茵梦的身边, 又在阮茵梦的注视中紧张得心颤。

她既勇敢,又胆怯。

阮茵梦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走。

池生在原地呆了片刻,笑了起来,推着车赶了上去,她悄悄地看她,她总觉得刚刚阮茵梦是笑了一下的,可是太快了,她没看清。

她跟着阮茵梦往前,学校、同学与夏日的阳光都被遗落在了身后,她一次都没转头。

她们去了银行,阮茵梦在柜台前办事,池生等在外边,她站在阴凉的地方,但还是热得流汗。

天气太热了,不过她心情很好。

阮茵梦从银行出来,池生依然跟着她,她们一路都没说话,经过一家手机店时,池生伸手拉住她:“诶,等等我。”

她要上大学去了,得买部手机。奶奶催促过她好几次了,只是池生没什么需要用手机的地方,也就没急着买,现在路过了,正好买一部。

她停好了车,走进店门,又转头望着阮茵梦,冲她讨好地笑,眼睛也像道月牙似的,想要她和她一起进去。

手机店里人不少,不少都是学生,趁着高考结束由父母或是同学陪着来挑一部心仪的手机。

池生一进去,导购就积极地向她推荐起了机型。

直板的,翻盖的,滑盖的,还有各种颜色各种品牌,价格也差上好多。

池生挑花了眼,听导购介绍完,判断出功能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样式的区别,她选了一部看得顺眼的,导购立即卖力地夸起来,然后报出一个价格。

好贵!

池生悄悄地拉了拉阮茵梦的手,阮茵梦在她身边一直没说话,这时接到了池生的求助,她利落地上前杀价,最后用一个低了很多的价格把手机买下了。

走出手机店的时候,池生一直在笑,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似的,笑得停不下来,笑得阮茵梦连连看她,忍不住说:“别笑了。”

一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笑了会儿,转头想说什么时,却发现池生含着笑静静望着她。

这个岁数的人像是根本不知道遮掩是什么,怎么想的就要怎么表现出来,讨厌的时候明目张胆,喜欢的时候也不肯有丝毫的掩饰,即便捂上她的眼睛,喜欢也能从唇角跑出来。

“你现在不怕了吗?”阮茵梦问道。

她是在问她现在不怕被人看到和她一起,不怕被人发现和她的关系了吗?

池生听得懂,她说:“怕,可我内心想这样做。”

阮茵梦停下了步子,池生也跟着停下,大街上人来人往。

阮茵梦没有丝毫笑意,反倒顾虑重重。

池生明白,她一直都明白,她不傻。

可她不想听阮茵梦再对她说一次“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事”。

她这才知道,她如此介怀这句话,是阮茵梦对自己的作践,也是对她的看轻。

她干脆不去想了,跨到自行车上,冲阮茵梦笑道:“我载你回家。”

阮茵梦没有动。

池生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但她还是强撑起轻快的声调:“我骑车很稳的。”

阮茵梦忽然有种感觉,如果她拒绝池生,池生可能会哭的,她的声音已经有点发颤了。

于是她坐到了车后座上。

车子果然很稳,池生不时地说话。

“我要把你的号码第一个存到手机里,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我两个月后就要去上大学了,在周城,乘火车要半天,但也还好对不对?我会经常回来的。”

“阮茵梦。”

“我们试试看吧,我们能试试看吗?我会为你勇敢的。”

池生说了好多话,阮茵梦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明明已经淡了,半个月没见面了,可池生还是一看到她就跑到了她身边。

骄阳灼人,阮茵梦抬头,看到池生发梢间流下了汗,沾到了她的后颈。

她能控制住自己不回应,但这一瞬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尖碰了碰池生领口的皮肤,手心贴在了池生的脊背上。

池生安静了下来。

她们一起回家,自行车骑进了门前的那条栽满了泡桐树的小巷,小巷旧旧窄窄的,是世界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她们更渺小,是宇宙中最不起眼的两颗微尘。

镜头从后方拍摄宁稚载着沈宜之远去,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渺小。

沈宜之的手心贴在宁稚的背上,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出,宁稚停了下来,伸腿撑住了车,她没提醒沈宜之下车,也没有回头,

沈宜之在她的身后,她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

直到落在后头的一群人跟了上来递毛巾递水,宁稚才感觉到身后一轻,沈宜之站了起来,走开了。

宁稚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感到一阵无处发泄的难受。

分不清是为池生,还是为自己。

下午的时候,江鹏来了,宁稚要离组两天,去赶一个很重要的通告,这是一早就说好的,梅导爽快地放人。

宁稚跟着江鹏离开,离开前她下意识地寻找沈宜之,然而把片场的人都看遍了,也没看到沈宜之。

可能是在休息室。宁稚有些失落地上了车,去机场。

路上听江鹏说了半天有多赶,又说了半天这个年中盛典有多重要。

宁稚只是看窗外,江鹏发觉了不对,停了下来,询问地望向羊羊,羊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