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3/3页)

也许是因为裴少淮上回迟迟不出来迎接他,谢知府有心“报复”,这回让裴少淮在雅间里等了两刻钟,才“姗姗来迟”。

裴少淮知晓谢嘉是老油条,谢嘉也知晓裴少淮是小狐狸,两人却皆满脸热情、笑脸相待。

略喝了些茶水,客套话后,谢知府站于雅间窗台前,望着楼下的洛阳江景。

江面上官船络绎不绝,源源不断把货物往泉州港输运。

有趣的是,洛阳江有处拐弯,江水湍急,明明江面宽阔,每次却只过两三艘船,远远避着江的北岸。

谢知州指着这个江流拐角处,问裴少淮:“裴大人可知船只为何避着北岸,全都靠南而行?”

谢知州等着裴少淮说“不知道”,然后解释,结果裴少淮应道:“啊,我知道。”

说道:“北岸水下遗留有一个大树根,常常撞破来往船只。”

裴少淮做过功课。

他见谢知州面露尴尬,一时讪讪不知应答,又道:“想来这水下树桩还有些其他故事。”给了个台阶。

谢知州这才语气沉重说起树桩的往事。原来,那江里有一浅滩,本是长了一棵百年水榕树,郁郁苍苍,来往船只见到大树,便远远躲开了,鲜有船只撞上去。

结果有一年,泉州来了位新知府,嫌水榕树在江中碍了船只航行,好意想要清除障碍,于是下令砍掉这棵老榕树。

岂知砍树容易拔树难,水榕树生于浅滩上,早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砍去树冠之后,更是难以找到发力点,杆撬不住,绳绑不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枯朽的树桩渐渐隐在水下,往来船只一个粗心大意便撞了上去,船毁人亡,当地百姓深受其害。

“这位知府属实是好心半了坏事,遗留祸根藏于水下,久久祸害百姓。”谢知府唏嘘说道。

原来“祸根”是这个意思。

似乎在隐喻什么。

好不容易听完这桩故事,裴少淮问道:“那位知府后来如何了?”

谢知府耻笑之,道:“自然是不得民心,被民所驱,难得朝廷重用,最后饮憾而终。”

“真是太可惜了。”裴少淮佯装惋惜说道。

谢知府废了这么一番口舌之劳,他还在等裴少淮继续感慨、继续说话,结果裴少淮只说了一句“太可惜”,紧接着便是沉默。

不知裴少淮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谢知府无奈,只好又言:“江面上露出来的只是榕树之冠,一时的雄心壮志砍得了树冠,却拔不去水下的粗壮根系……裴大人三元及第,学问渊博,年纪轻轻便官至五品,不妨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裴少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应道:“本官省得了……”

谢知府满意笑笑。

却又闻裴少淮接着说道:“谢大人煞费苦心把裴某邀请到郡城,是想请裴某想法子拔去水下这株‘祸根’……这个好说,不是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