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血色华章(第2/4页)

“只是有一个比赛的机会而已,能不能上还说不准呢。”陈思雨说。

虽然消息还不明确,但她有预感,跟她竞争的那个人就是陈念琴。

对方拿的,都是在将来,能经得起十年八年考验的优秀作品。

而她的作品,是要自己来创作的,不敢自夸,话就不能说得太满。

“那就赶紧回家,需要什么支持,随时找我。”梅霜说。

冷梅说:“妈,让思雨先吃顿饭再走吧,我马上做饭。”

“那这样,思雨,我把你叔的房间门给你打开,你先安安心心在里面构思作品,等到你姐把饭做熟了,我再喊你。”梅霜说。

她都把话说这份儿上,陈思雨也只好答应。

进了冷兵卧室,她忍不住,就又得为了原身而感慨。

如果当初原身不是被冯慧带大的,不是在冯慧的教导下,对亲妈有错误的认知的话,她就该拥有,跟书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并跟她最喜欢的飞行员结婚了。

可惜呐,她的母亲保全了她的性命,但却把她托付给了错误的人。

……

今天一回家,陈思雨就宣告,说自己已经有灵感,可以创作了,使着轩昂给她拿来纸和笔,再赶这臭小子去睡觉,就开始画稿子了。

而等第二天一早,轩昂起床时,陈思雨熬了一夜,已经把手稿画出来了。

她习惯于用动态来展示,把稿纸搓匀,翻给轩昂看,一个翩翩起舞的女性,已经跃然纸上了。

她这段舞蹈的名字叫《血色华章》,灵感,就来自于原身的亲生母亲毛素美,一个十四五岁就远赴革命根据地,参加革命的,女烈士的一生。

真实的东西,往往总是最能触动人心的。

本来轩昂于新配乐完全没有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谱曲子的。

但当他看着姐姐画出来的舞蹈片段,再回想一下胡茵和毛素美,他和姐姐俩人的妈妈,突然之间,音符就跃然于他的脑海中了。

“姐,就现在,走吧,我弹琴,你试试舞蹈去!”他说。

……

另一边,尼姑庵,刚刚扫完马路回来的冯慧此时捧着一封信,也正在欣喜若狂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她已经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猪嫌狗憎了。

但是,念琴居然不靠后门也不靠关系,只凭自己写的作品,要回首都来比赛,争取上国家大剧院了。国家大剧院呀,那可是每一个文艺工作者心目中的圣地!

不过,陈念琴怕人知道自己是冯慧的女儿,给自己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就写信来,让冯慧到时候悄悄跑出去见她一面。

臭老九们不守纪律,私自出逃,不但她自己会被送到农场劳改,负责管教她的人也得担责任。

而看管冯慧的人正是方小海,因为是从小就认识的婶婶,看管的并不严,而且还对冯慧颇多照顾。所以冯慧想跑出去,很容易,此时,她想着一定要见女儿一面,陈念琴还没来,就已经在筹划怎么溜出去了。

至于会不会连累到方小海,她压根没想过。

……

这天晚上,排练完舞蹈,陈思雨自重生以来头一回,要跟弟弟俩出门吃顿大餐了。

到了东来顺,她才知道为啥轩昂会对一顿饭那么感兴趣。

在将来,美食遍地,一顿羊肉不算稀罕。

可在全北城只有一家涮羊肉的如今,一顿铜锅涮可就稀罕了。

新鲜的,现宰现扒皮的羊肉就摆在院子里,上面还盖着雪白的纱布,客人点一盘,厨师切一盘,在将来,饭店都是机器切肉,陈思雨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个年代的厨师,一把菜刀,能把鲜肉切出薄如蝉翼的绝活儿。

切好一盘,厨师还得表演个立盘不倒。

足够新鲜的,殷红的羊肉贴在盘子上,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芝麻酱和韭菜花,香油混合而成的浓香。

还没进门,陈思雨跟轩昂一样,已经含不住口水了。

冷峻父子此时应该还在开会,没有来。

梅霜母女倒是已经来了。

看到陈思雨进来,冷梅笑着说:“思雨,我今儿看《文艺报》,后天国剧院就要进行节目评选了,海岛文工团有个歌手,词曲唱一人包揽,据说她的独创歌曲,挺过的人都说好,你这边呢,创作的怎么样了。”

梅霜却说:“梅梅,妈说过多少次了,对于艺术工作者,领导层不能总是催他们,给他们压力,因为艺术创作不在于时间,而在于灵感。”

冷梅说:“妈,我知道灵感很重要,咱们也不该逼着思雨,但是您没看报纸吗?海岛文工团的那个女孩子非常厉害,咱得让思雨提前有所准备呀。”

轩昂忍不住插话:“阿姨,冷姐姐,你们就放心吧,我姐的舞蹈特别好看。”又看陈思雨:“姐,要不你当场跳一个?”

半大男孩可真是嘴巴欠,陈思雨的舞蹈才刚刚有雏形,还得好好修改几次才能上台。

她自己都不满意,那能现在就拿出来,在一个副团长,一个老艺术家面前现丑。

岔开话题,陈思雨问梅霜:“梅阿姨,目前咱们总空是有名额的,您就不准备再回来唱歌了?”

林敏红正式退休了,目前总空还有一个歌唱演员的名额。

曲团和许主任都特别看好陈念琴,想把她调回来。

但陈思雨觉得梅霜年龄不大,她的高音又唱的确实好,现在想回去,正好是个机会。

说起这个,梅霜说:“最近吧,一位远在边疆的老艺术家给一首山西小调填了词,应该马上就能把歌谱寄回北城了,到时候我带着新歌回去吧,争取在正式退休前,再好好唱一段时间。”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一抬头:“峻峻?”

其实并非冷峻,而是他父亲冷兵。

他们的制服都是一样的,墨绿色的皮夹克,军绿色裤子,因为父子身材,身高都差不多,猛着一看,大多数人都会认错。

冷兵落了坐,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思雨半晌,才说:“你妈妈叫毛素美?”

显然,他已经听说毛素美是烈士一事了。

又默了许久,冷兵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笑着摇头:“我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只有这么高。”

说起自己的歌唱事业,梅霜本也兴致勃勃,但提起曾经逝去的烈士们,她的情绪也于一瞬间,又落回去了,摇头苦笑,说:“要不是思雨自己找到峻峻,咱们要错过的,可太多太多了。”

生在同一片大地上,作为同样向往革命的年轻人,冷兵,梅霜,毛素英,毛素美,胡茵,还有陈家祥,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曾有过交集,彼此之间也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如果不是陈思雨在走投无路之下,一头撞进冷峻怀里,也许,毛素美的壮烈,胡茵的英勇,就都将,跟旧时代一起,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