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探察(第2/6页)

自由活动时间,豆子来到游戏室,盼着当天晚上能见到声名赫赫的安德·维京。如果他在这里,无疑会被一群仰慕者围着。但在人群中心,他看到的都是些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带着一帮人来来往往,显示自己是个领导者。这些人当中不可能有安德·维京。

他找机会玩了几盘单人游戏。不过,每次他刚输掉第一局,就会有别的孩子把他赶下游戏机。这是一个有趣的约定俗成的规则。学员们忍受着那个最矮的、最没经验的新兵伢子占着游戏机——但一轮结束之后,规则的保护就随之结束了。他们故意粗鲁地将豆子推到一边,动作包含的意思很明确——你居然敢占着游戏机,让我们等在一边?

能得到多少好处,就得冒多大风险,这些问题倒不会影响豆子对欺负他的人的反应。他顺从地让到旁边,一声不吭,只是留心记住哪些人是欺软怕硬的无赖。

埋怨和生闷气都无济于事。重点在于认清现实,分析环境,找到一条行动路线,然后大胆实践。豆子也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在得失攸关的节骨眼上,他不愿意去考虑它们,研究它们,更不愿意让它们影响自己的判断和决策。

“他比安德还小。”

又来了,又来了,豆子一听这话就烦。

“别在我耳朵跟前谈那个小杂种,蠢货。”

豆子精神一振,安德有个对头。他心中暗暗奇怪,移步向传来话音的方位走去。

说话的大孩子制服上印着蜥蜴的图案,袖子上还有个三角形标志。围在他身旁的其他男孩,袖子上都没有三角形。他是个核心人物,是个队长吗?

豆子需要更多的信息。他拽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男孩的袖子。

“什么事?”那个男孩没好气地说道。

“那个男孩是谁?”豆子问道,“穿蜥蜴制服那伙人的队长?”

“那叫火蜥蜴,傻瓜。火蜥蜴战队。他是指挥官。”

一队人叫一个战队,指挥官佩戴三角袖标,豆子明白了。“他叫什么?”

“邦佐·马利德。他的屁眼都比你大。”那个男孩耸耸肩,从豆子身边走开了。

看来,邦佐·马利德有胆量当众宣称他讨厌安德·维京。反过来看,不属于邦佐战队的孩子一定瞧不起他,背着他也免不了要说他的坏话。了解这些很好。到现在为止,安德唯一的对头是个卑劣的小人。

但……像邦佐这样卑劣的人,居然是个指挥官。这说明得不到大家尊重的孩子也可以当上指挥官。那么,在被战斗学校看重的战斗游戏中,教官用什么标准来判断游戏者的指挥能力呢?

直截了当地说,我该怎样做才能当上一名指挥官?

豆子在这个瞬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还有一个这样的目标。在这个战斗学校,他是新兵小队里成绩最好的人——但最矮最小的也是他。教官有预谋地孤立他,要使他成为大家嫉恨的目标。不知为什么,经历过这一切的豆子在心中暗下决心:鹿特丹的那种生活状态一去不复返了,自己的生活将在这个地方焕然一新。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缩手缩脚,一切都只为满足简单的生存需求。在这里,他要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当上一个战队的指挥官。

阿喀琉斯拥有控制权,因为他残忍,因为他是个嗜血的杀手。在街头生活,一个身体弱小又没有靠山的小孩子,凭借智力最多只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但在这里,无赖们欺负弱者不外乎推推挤挤,骂骂粗话。大人牢牢控制着一切,在完成指挥任务时,想靠残忍的手段取得胜利一定不会得逞。看来,凭借智力,在这个地方完全有出头露脸的机会。到那时,豆子就不会屈居在愚人的控制之下了。

如果这个重大的目标是豆子想实现的——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既然出现了机会,为什么不尝试着抓住它呢?——那么就必须了解教官们怎样认定学员的指挥能力。仅仅依据各科学习成绩吗?豆子不大相信。国际联合舰队里一定有比这所学校的管理者更聪明的人。事实上他们在每部小电脑里都装上幻想游戏,说明他们同样重视研究学员的性格特征,也就是人的品质。想到最后,豆子揣测,人品因素说不定比智力因素更重要。豆子保命的口诀——认识、思考、选择、行动——前三项与智力相关,而仔细想来,智力起决定作用的其实只有第二项。教官们一定清楚这点。

也许我应该玩玩那个游戏,豆子想。

但他随即又转念一想:但不是现在。我先得看看不玩那个游戏会发生些什么。

同时他做出一个决定,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什么时候突然酝酿出了这个决定。他要去同邦佐·马利德谈谈。

豆子走到能看见邦佐占着的那台游戏机屏幕的位置时,邦佐控制的角色刚好又一次死掉了。“马利德先生,能打扰你一下吗?”豆子的西班牙语张口就来——在鹿特丹时,他曾经听帕勃罗·德·诺切斯对那些来敲他住所门的同胞讲过这种话,诺切斯与瓦伦西亚[1]的老家通电话时也用这种语言。用邦佐的家乡语言开头,取得了预期效果。他注意到了豆子的存在,回过头来盯着他。

“想干什么,小东西?”邦佐称豆子“小东西”时用的是一个巴西土语词,巴西土话在战斗学校中也很流行,显然邦佐觉得没必要夸耀他纯正的西班牙血统。

尽管邦佐有两个豆子高,但豆子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人们老说看见我让他们想到安德·维京,而且大家都好像挺崇拜他似的,只有你对他无所谓。我想知道安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戏室里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其他孩子的沉默告诉豆子他判断得不错——向邦佐打听安德的事是危险的。

“不错,我他妈一点儿不崇拜那个犯上作乱的小人。但为什么你偏偏找我来给你说他的事情呢?”

“因为你不会哄我。”豆子说。其实他心里明白,邦佐显然在安德手中栽过跟头,所以多半他会说些拙劣的谎话,使自己在那个令他感到羞耻的故事里好歹有点儿英雄样子。“如果人们总把我和那家伙放一块儿比较,我就要了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可不想这样僵下去,做什么都碍手碍脚的。你不欠我什么,但如果你也像我这么小,就会和我一样,想找个老大哥点拨点拨,学学在这个地方该怎么混。”

旁边一个孩子发话了,就像在豆子刚要完成考试卷子时,突然插进一个人来打岔。“少废话,新兵伢子。邦佐·马利德可不像你那样还裹着尿布。”

豆子转身对着他,不客气地说:“我不能向教官问,他们不会对我讲真话。如果邦佐不告诉我,那我问谁去?难道问你吗?你连脓包和废物的区别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