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双更合一)(第2/3页)

姜稚衣思索着摇了摇头:“不,他才不是醉酒露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醉酒露馅?”

“那是?”

“他看出我恢复记忆之后很讨厌他,可他又以为我喜欢他兄长,那我总不可能如此恶心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猜我已经知道他不是沈元策,才没了顾忌与我说这些的。”

“这么说,原是他高看了您?”

“……”这话怎么说得人不大高兴呢?

惊蛰:“其实就算他不把您拐来河西,您恢复记忆以后也未必猜到他并非原来的沈元策,本可以相安无事的,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害了您!”

“谁说的?这怎么多此一举了?”姜稚衣板着脸直起身,“就算他今晚不说这些,我也快猜到了,我都猜到他可能失忆了,再往下想想不就接近真相了吗?”

“……”惊蛰为难地皱了皱脸,“那难道您还觉得,他骗您骗对了?”

“我只是说,他觉得我聪明这件事是对的,他骗我当然是大错特错!”姜稚衣颤抖着一拍凭几,“一对双生子,哥哥欺辱我,弟弟拐骗我——好他个沈家!”

“眼下若是这等情形,咱们回京好像更不容易了……”

“那倒未必,之前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放我走,现在既然知道了,对症下药就是了,”姜稚衣琢磨着低低道,“容我想想,想想……”

姜稚衣这一想就是一整夜。

翌日清早,惊蛰来伺候她洗漱,看见她熬红的眼,吓了一跳:“郡主,您这眼睛怎么红成这样了!”

姜稚衣的确愁得一夜没合眼,身体疲惫不堪,脑袋却没法休息,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不容易睡着片刻,居然梦到被沈元策……不,是被沈元策他弟追杀,这便又吓醒了过来。

她现在全明白了,过去几个月,她在不知不觉之中经历了多少次可能一命呜呼的危险,若非她的郡主身份,若非他误以为她是他哥的相好,她眼下可能不是在河西,是在阴曹地府……

这么一想,她还是有一些吉人自有天相在身上的。

想着这些,姜稚衣困倦地坐起身来:“我这眼是有些睁不开了,很红吗?”

惊蛰拿来铜镜给她来:“您瞧,要不是知道您昨夜一直在想办法,还以为您哭了一整夜呢!”

昨晚讯息太多,姜稚衣一开始没想全所有的事,临睡才突然意识到真正的沈元策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她是很讨厌这个人,可绝没有恨到想要他死。想到沈元策可能是在过去三年的某天战死在了沙场,便也算保家卫国的英雄,像她阿爹一样,忽然就觉得少时那些仇怨轻飘飘的,不足为提了。

这么一想,他若有机会凯旋,打了三年仗估计也稳重了,回京以后可能也不会与她作对了吧……

而且,他若凯旋,还有她跟他弟现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吗?

“是有点唏嘘,但还不至于哭上一整夜……”姜稚衣叹了口气,看着镜中那双通红的眼,忽然灵光一现,“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为他哭上一整夜?”

“郡主此话何意?”

“你想,‘沈元策’为什么不放我走,不就怕我告发他们家吗?那眼下我若有个理由,让他相信我不会告发,他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

“您的意思是,沈少将军既然误以为您喜欢他兄长,那您就将计就计……”

“就是这个理!”姜稚衣坐着思忖了会儿,拿定了主意,摆摆手,“你今日上街采买些东西,等这边准备妥当,去军营知会沈——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就去知会现在的‘沈元策’,跟他说,我有话与他讲。”

傍晚,玄策大营主帐,元策负手立在沙盘前,正与穆新鸿说着正事,忽然听见嘹亮的一声:“报——!”

“进。”元策回头,见是府里来的人,叹了口气,“人又跑了?”

“回少将军,不是的,少夫人说她有话与您讲,请您回府一趟。”

元策扬了扬眉,打了个手势示意知道了让人下去,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转而看向穆新鸿。

穆新鸿被他这踌躇的眼神瞧得古怪:“您不必担心营里,放心去吧,这儿有卑职呢。”

“我担心的是营里?”

“那您犹豫什么?”

元策轻轻沉出一口气:“你若知道你家里夫人找你可能是要吵架,你不做点准备?”

“那您这站着不动,也没做什么准备啊。”

“心理准备不是准备?”

“哦,”穆新鸿呵呵一笑,“原来如此,那卑职一般都做别的准备。”

“比如?”

“比如——”穆新鸿指了下膝盖,“方便跪地的护膝,您可要卑职替您准备?”

“……”

“留着自己用吧。”元策走出大帐,翻身上了士兵牵来的马。

约莫半个时辰后到府,径直去了内院。

天色已暗,内院掌起了灯,庭院里一片亮堂,只是不知何故,姜稚衣那间卧房却暗沉沉的,像并未点起他让人给她打制的鎏金灯树。

元策皱了皱眉,在房门上叩了两下,听见婢女代答的一声“进”,双手推开了门。

满地致丧的白烛映入眼帘,元策一脚定在门槛边,缓缓抬起头来。

光影昏昧的屋里摆了一张供桌,桌上点了香烛,摆了祭品,竖着一块无字的牌位。供桌前,姜稚衣一身素服,直挺挺跪在蒲团上,正在安安静静地朝上敬香。

元策悬在门槛上的靴子迟疑着慢慢落了下去。

供桌那头,姜稚衣手持三根细香,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本就七上八下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耳听着元策一步步朝她走来,姜稚衣持着香垂着眼,在心底碎碎念——

沈元策,逝者为大,往昔仇怨,今日一笔勾销,望你来生投个好人家,莫再遇到这样的出身,至于今生……我的今生还得过下去,你弟弟骗我在先,我为谋出路,不得已借你之名,为自己换个自由身,望你勿怪!

默念完,姜稚衣持香叩拜三次,被惊蛰搀起身来,将细香插上香炉。

细香一抖,香灰落手,姜稚衣烫得“嘶”一声,还没来得及甩手,忽然有只手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腕。

姜稚衣蓦地一抬眼,看见元策握着她的手,飞快掸掉她手背的香灰:“怎么上个香也能——”

话说一半,似是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僵硬,元策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看见她一双红透了的,像哭了一日一夜的眼。

姜稚衣目光闪烁了下,慢慢把手抽了回来。

惊蛰连忙去取药膏。

元策撇开头,看着这一屋子白事用的物件:“他忌日在五月,不是今日。”

“我知道……”虽然不知道是五月,但她当然晓得不可能是今日这么巧,“只是我昨夜刚知道他不在了,今日便补上一次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