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见重逢

城里的客栈里, 房间的门被咚的一声撞开,燕行一把将背上背着的人放下,姚仙蕙扶着那人躺在床上。

“姚姑娘, 孟大人就麻烦你照顾了。”

姚仙蕙点头, “好。”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哭腔。

燕行道:“姚姑娘请宽心,孟大人没有伤及要害, 不会有性命之危, 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原来一行人连夜赶路逃命急奔,走出三里路,孟婉忽然身子一晃,栽倒下去,幸亏旁边的护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几人这才发现,原来孟婉身上早已经中了刀, 大大小小几处伤痕, 尤其右腹下的那一刀最长也最深。

当下几人越发不敢耽搁, 看到月色下不远处的城郭,直奔城池而去。

姚仙蕙自责道:“都怪我, 要不是先生为了保护我, 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燕行道:“当时情况危急, 混战之中,是属下们保护不力。”

说完,燕兴告退离去, 安排他的一个手下去请大夫,自己和另一个人守在客栈。一面担心孟婉的伤情, 一面为没有从村里走出来的那些兄弟哀悼。

只等天亮之后, 待孟大人醒来, 再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正式登门望难县衙。

姚仙蕙自去客栈厨房里烧了热水, 回到房中为孟婉清洁伤口的血污,擦去她脸上的血污渍污痕迹。

不一会儿,护卫带着大夫到了,大夫查看了伤势,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失血过多,留了一瓶金创药,开了一副药。

听说他们是遇到了山贼,老大夫还奇道:“何家村那个地方一向太平,老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那里有山贼啊。”

他看了孟婉后,又去处理了燕行他们三人的伤,最后收拾好药箱,战战兢兢下楼走了,边走边叹气:“哎,天灾人祸,这是要绝了人的命啊!”

孟婉这时昏迷未醒,姚仙蕙守在屋子里,不敢离开。

几番波折下来,此时,已近黎明,房中安安静静地,只有火烛燃烧的哔啵声。

姚仙蕙坐在桌前,一手支着腮,回想着她这一夜经历的一番生死惊魂时刻,正在出神,就连身手出现一道白色的衣角都不曾察觉。

正要转头看一看老师,忽然身上穴位一麻,她眼前一黑,脑子一下子耷拉了下去,趴在桌子上昏过去了。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姚仙蕙一眼,转身走向床边。

床上的女子双目紧闭,因为失血,面色有些苍白,就连原本红润的唇也变得暗淡无光。

白衣女子坐在她床前,目光缓缓扫过孟婉的眉眼,一向冰冷似寒潭的双眸变得温柔。

她伸出一只手,忽然又停在了空中,犹豫了一瞬,终于颤抖着抚上了孟婉的脸庞。

指腹轻柔地抚过孟婉柔滑细嫩的肌肤,最后停留在哪里,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微凉的面容。

“婉姐姐,婉姐姐……”一声声低喃,深情而温柔地呼唤着床上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黎明的黑暗过去,天很快就要亮了。

床上的人忽然翻动了一下身子,却因为牵动伤口,好看的眉不禁拧了起来,苍白的嘴唇轻轻嘶了一声。

“婉姐姐,你很痛吗?”

坐在床前的人不禁抓起了她的一只手,紧紧抱在手心里。这个握手仿佛有着令人安宁的魔力,孟婉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恢复了平静。

一时间,屋子里的三个都寂静无声,一个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一个躺在床上安然入睡,一个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孟婉,神色温柔。

天慢慢亮了起来,白衣女子发出一声惆怅的轻叹,慢慢松开了双手,俯下身去,把孟婉的手轻轻地放在床上。

“小冷,”床上的人忽然叫了一声。

白衣女子瞬间浑身一僵,不禁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孟婉的双眼依然是闭上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吐出了这两个字后,随后又闭上。

想来是睡着了,无意间喊出了这个名字。

白衣少女嘴角露出笑容,又一次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过一会儿,她才慢慢站起身来。

天亮了,她也该离开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一只手突然被拉住。

白衣少女浑身一颤,慢慢转过头去。

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蕴含着无限的柔情与欣喜,“小冷,真的是你!”

这个白衣少女,正是冷秋词。

冷秋词蓦地松开手,转过头去,淡声道:“婉姐姐,你醒了。”

孟婉见她挣开自己的手,心里有片刻的失落,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温声道:“一别已近一年,你,过得好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你过得好吗?”却冷秋词红了眼眶,她仍是低着头,半晌,点了点头,“我很好。”

这回,她的声音里没有那么冷漠,有了一点热度。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道:“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孟婉见她又要走,情急之下,挣扎着起身。

她这一动作,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涔涔,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冷秋词见状,一下子冲过来,把她按在床上,一脸的心疼地埋怨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孟婉只好又躺了下去,盯着眼前的人,“小冷,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她本想说你留下来吧,忽然想起她自己此行也是凶险万分,实是难以保证小冷的安全。

这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变成,“母亲很是想念你,你回去看看她吧。”

“那你呢?义母想念我,你有没有想念我?”冷秋词看着她,这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孟婉微微一怔,莫名地心头一颤,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移开视线,平静道,“我自然也是想念你的。”

你是我的义妹,我以你义姐的名义说想念你,再自然不过。

冷秋词嘴角勾起,转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姚仙蕙,“她是谁?”

“她是我的学生,名叫姚仙蕙。”

“仙蕙,真是个好名字,”冷秋词笑道,“倒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呢。想来,我也是婉姐姐的半个学生。”

她虽然在笑,可是在孟婉看来,这笑有点冷,似乎还有一丝怨责。

虽然冷秋词算得上曾是她半个学生,但也只是算是,姚仙蕙和她不同,她是正式行过拜师礼的。

“你们,不一样的。”孟婉话一出口,脸上浮现一抹薄红,隐隐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只怕是要招来更多的疑问。

果不其然,冷秋词怔怔地看着她,双目雪亮,似是要把她看透一般,笑着问道:“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孟婉心头刹时间袭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冷秋词走后的几个月里,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白色的衣角。

抚琴的时候,灯下看书的时候,有时甚至是和母亲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