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看到孟听雨这熟悉的眼神, 徐朝宗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他怀揣着的,不知道是冰还是火,直直地朝着她走来, 在她面前站定, 他都猜得到她下一秒要做什么, 在她伸手拦住他之前,他强势地走进房间。

孟听雨此时此刻也平静镇定下来了。

如果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十九岁的徐朝宗,那她可能还会慌张,毕竟那个他已经是她记忆里太久远的一个人, 她可能都不是那么了解他,所以猜不到对方所思所想, 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这个徐朝宗,是与她相伴了十八年的人。

那有什么好慌张的?

他了解她,她亦了解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打败他, 那应该就是她, 她知道他所有的弱点, 只要她愿意, 她依然可以拿捏他。

孟听雨也不慌了,她反手关上房门, 抱着手臂缓缓走向他,没再掩饰自己,很冷漠地问, “你要证实什么事?”

徐朝宗已经知道答案。

他现在有更想知道的事,目光锐利地扫向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他不是真正的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愣头青,很多事情用眼睛都能看清楚, 两张单人床, 只有一张床沿边的床单有褶皱, 推算一下就知道这是坐出来的痕迹,其他位置很平整,并且盛韬也没在房间里,他再回头看向她,房间里开着很足的暖气,她脱下来的大衣随意放置在椅子上,此刻只穿着长至膝盖的修身珍珠白针织裙,衬得面如白瓷。

刚经过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孟听雨的唇瓣微微发红。

她脸颊绯红,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着的气息。

这一幕刺痛了徐朝宗的眼睛,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胸腹内的情绪翻滚着、搅动着,与之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钝痛。

徐朝宗才后知后觉。

她也是重生的,她可能早就重生了。

“什么事?”孟听雨靠着镶嵌在墙上的穿衣镜,目光清冷地看他,“盛韬马上就回来。”

她不提盛韬还好。

徐朝宗逼近她,孟听雨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再靠近,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要证实什么事,在你证实之前,我需要提醒你,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靠太近。”

“你知道我要证实什么事?”徐朝宗站定,这一秒,他竟然还有兴致对她笑,“听雨,元旦那天你就猜到我回来了。”

他盯着她,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听雨觉得好笑。

他还有脸控诉她?她故作疑惑地看他,“告诉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嗯,决定了。”

徐朝宗想起那一天,他还在为难,还在迟疑,要不要跟她像前世那样开始,殊不知,她早就做好了决定,所以那天她没去姑妈家,而是去了玫瑰园碰到了盛韬。

她的决定很明白了,重来一次,她不想跟他再开始。

徐朝宗看着她,一言不发,所有的情绪挤压在胸腔,好像被吹成了一个气球,她这话似是一根针,轻轻地刺了一下,这些情绪一点一点地消散。

是的。她早就做了决定,在没重生前,她要离婚,要离开他,重来一次又怎么可能再跟他在一起?

徐朝宗沉默。

孟听雨见他这样,也不由得缓了缓语气,“徐朝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碰上这种事,但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接受现实。你看,我们之前也算是和平离婚,离婚证都领了,我们都三十多岁,也都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不是胡闹,现在我们回到过去,就各自安好,你不打扰我,我也不会干涉你。”

他们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当不成眷侣,但也不用成为仇人。

他们不是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回到过去,而是在感情耗尽了挥手道别后再回来的。

就到此为止吧。

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就当对方是陌生人。他去他的高峰,她去追求另外的风景,也是一别两宽。何必在这时候闹得这样难看呢?

孟听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入徐朝宗的耳朵。

他麻木又茫然。

明明来的时候,满满的情绪,他也充满了斗志。他甚至想好了要怎么逼她现出原形,可真的跟她面对面、听她说这些话时,他一下子泄气,那种茫然感更胜过刚重生的时候。

“好了。”孟听雨低头看腕表,叹息道,“你走吧,真有什么事也不是现在要聊。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没回来之前,财产就分割好了,现在回来,那一桩婚姻也不存在,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过去……总之,你走吧。”

她一直觉得,重生这事给她带来的影响,绝对要比徐朝宗要小得多。

他们虽然曾经是夫妻,但际遇截然不同,他创造了一个令无数人震惊的奇迹,他亲手打造了一个事业王国,而她不是,她的职业生涯一直不冷不热,但做的也都是她喜欢的事,或许内心深处,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为她打造的梦幻庄园,所以重生后,她很容易的就接受了现在的生活。

他应该很想回去吧?

徐朝宗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她的背抵着穿衣镜,一阵冰冷透过衣服传输到她的皮肤。她微微侧过头,徐朝宗仍然在逼近,他低头凝视着她,两人都没看到镜子里的他们靠得有多近。J??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你回来了?”徐朝宗盯着她,他怪自己自大,如果早一点发现她回来……

孟听雨的耐心所剩无几。

盛韬应该也快回来了,她一点儿也不想面对那样的场景。

刚才的轻柔是假象,她猛地抬头看向他,额头擦过他的下巴,可能别人靠这么近、呼吸缠绕会紧张,但他们不会,他们度过那么多个抵死缠绵的夜晚,早就对对方的气息熟悉……且习惯,有时候习惯也就意味着免疫。

“如果你先知道我回来,你会告诉我吗?”孟听雨反问道。

徐朝宗语气讥诮,“不好意思,我会。”

孟听雨:“……”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孟听雨语气疲倦无奈,她抵着穿衣镜,微微抬眸看他。

此刻的他,是记忆中的他,又不是。

他面容青涩,也没有戴上眼镜,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镜片后。

穿着也很简单,不再是一丝不苟的深色正装,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也是很清爽的板寸,模样年轻,然而眼神还是不一样,像是将十九岁冲动稚嫩和三十七岁的幽深莫测融合在了一起。

“你很希望上演一出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吗?”孟听雨问他,“告诉你我回来了,然后呢?你希望能有什么样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