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炮灰太子又活了

无道天乌云密布,飞鸟都悄悄躲进树后,不敢参与这场争斗。

谢沉鹿惯是会装温和的人,哪儿有这样色厉内荏的时候,一张温润的面目沉如暗色的苍穹,或许是气到急点,脸色煞白,唯一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他朝楚倦伸出一只手去,勉力勾了一下嘴角:“殿下,到我这儿来。”

他笑起来很迷惑人心,又有一种压抑的暴怒在里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模样,破坏了他本身的温润清雅。

凤凰并不惧他,艳丽张扬的眉眼一挑,整个人唰地站起身来:“三百年前你能把他带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带他走吗?”

风翎剑撩起数丈火焰在天空灼灼燃烧,映的半边天空仿佛弥漫了艳丽的晚霞。

谢沉鹿连看也没有看凤凰一眼,始终只死死盯着楚倦,然而那个好像永远都会朝他走过来的人像是喝醉了,斜靠在梧桐树上,看了他一眼又慢慢把眼睛合上了。

饮落的酒液随着白皙分明的喉结滚落,一直没入了瘦削的锁骨里,他的白衣半敞,面具斜挂在树梢之上,随着风轻轻晃荡 。

他醉了,跟着凰奕喝醉了。

伸出去的手掌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谢沉鹿发觉楚倦醉了这才看向天空中身负火焰的红衣青年,脸上硬挤出来的温和笑容终于一寸一寸崩裂了去,汹涌的灵力瞬间在袖袍当中暴涨。

“你想留住他,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无道天一面火红,一面被清润的灵力所映照的幽清,整个密境内的灵力搅动的一塌糊涂,无数仙人鸟族都踏出所修习的岛屿,生怕错过目睹这一场惊世的大战。

凤凰一族的少君是难得的天之骄子,当年与太子楚倦齐名,在六界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太子内君谢沉鹿早年以治世医术闻名六界,后来太子身死天帝无休止闭关,所有人都以为天界至此一盘散沙的时候是谢沉鹿独挑大梁,不仅管制天界井井有条还突然疯了。

神仙们难得聚在一块儿,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天空不由得互传密音。

“太子内君和凤凰少君什么恩怨啊这是?怎么还打起来了?”

“我记得三百年前凰奕少君就跟内君打过一次?据说一路从南天门打到了太微宫,让内君给他一个什么交代,结果最后遍体鳞伤被打下无道天了?”

“这你可记错了,哪里是为了什么交代啊,听说是凰奕少君想要太子殿下的尸身,内君怎么肯,这才打起来的......”

仙家听的啧啧称奇,感叹世间真是无奇不有:“真想不到这还是个蓝颜祸水的故事。”

这段八卦还没聊完了故事正中心的两个人就已经快开打了,剑光瞬间亮起的那一刻细弱的小声突然从梧桐树下升起。

“爹爹!”

小团子短手短脚还怕高怕悬空,小身子被毕方托举着掉出一只白色的小尾巴,刚抱住梧桐树的一根树枝灼热的火焰就侵袭而来,那树枝眼看吱呀一声就断了,一只手捞住了他。

小团子赶紧双手双脚扑进楚倦怀里,只露出一对白色的小角和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爹爹,我害怕。”

凰奕:“...........”

他气的身后火焰都暴涨三分,却又不敢太过生怕伤及楚倦。

凰奕怒极反笑:“这么些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

连那个孩子都能利用!

谢沉鹿的手收回袖中,冷冷嗤笑了一声,利用又如何?那是他和殿下的孩子,融入两人精血,是他怀胎十月用命生下的小龙,诞下的楚倦血脉,那是他和楚倦间永远不能斩断的羁绊。

他迎着狂风转身离开,他知道凰奕不会对他下手。

凰奕不能当着楚倦的面,让团子看见自己的父君死在他的手里。

“谢沉鹿,”凰奕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你以为你能骗得了他多久?一辈子吗?!”

“你三百年前骗了他的龙角,到了如今还要再继续骗他吗?!”

骗一无所知的人跟一个杀了自己的仇人在一起,跟这样一个背叛毁了他一切的人一生一世,恩爱甜蜜,这对于楚倦来说简直是酷刑。

猎猎狂风吹起谢沉鹿的青衣,他脚步沉稳从容,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回头。

周遭已经下了结界,外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包括楚倦,听见这话时他步子也只是稍顿,依然未曾回头。

凰奕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抬起的下颌,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说:“亦无不可。”

有什么不好呢?有的谎言只要骗一辈子那就是真的,他们还有那样漫长的一生,足够了。

“谢沉鹿!”

凤凰身后的虚影仰天长鸣,灼热的凤凰火焰犹如一只巨手闪电般扼住谢沉鹿的咽喉,出乎意料的谢沉鹿没有半分抵抗,就那样无助的被悬挂在半空,像是即将迎接天罚审判。

整个天幕所有仙人都是一惊,凰奕若是直接诛杀太子内君,天界和鸟族岂不是又要开战?

烈火携带着狂风吹起他单薄青衣,巨大的凤凰虚影凶戾异常,仿佛下一刻就会骤然啄断他的脖颈。

灼热的火焰越收越紧,很快就压迫至那细长的脖颈,谢沉鹿缓不过来气却依然没有抵抗,清润的眼眸中一片平静,甚至歪了歪头。

沁冷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疯狂又决然,丝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确定,要当着殿下和团子的面杀了我吗?”

他不敢。

谢沉鹿比谁都清楚凰奕虽然脾气火爆,做事从不顾惜后果,可也并不是没有死穴,他们都是一样的,被一个人牢牢制住。

那是他们相同的软肋。

楚倦蒙住团子的眼睛,已经感受到不安的小家伙悄悄拉扯着楚倦的袖子,有些害怕的问:“爹爹?父君了?”

至少不能在小团子面前杀了这个畜生,凰奕呼吸急促,咬着牙一寸一寸撤开凤凰火,而后在谢沉鹿捂住脖颈的那一刻骤然出声:“谢沉鹿,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谢沉鹿捂住脖颈的动作微微一僵。

“三百年前我就是对你凶一句楚倦都生怕你受了委屈,”凰奕将暴烈的凤凰火藏于身后,声音充斥了讥讽,“而现在,我就是在他面前险些杀了你,他都不为所动——”

当年还是当年,如今却早已不同于过去。

“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凰奕骤然收剑,欣赏着那个好像世间万物都不为之动心,哪怕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都胸有成竹的人脸色煞白,犹如暴雪将倾。

他是不能现在就杀了谢沉鹿,可世间有些痛苦从不亚于千刀万剐。

业火在风中坠落,巨大的凤凰最后看了一眼树上的人,化作一只火凤绕着梧桐树盘旋飞舞,许久才不甘心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