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挺带劲儿

褚林被穆卓野治得服服帖帖,浑身上下哪儿都湿漉漉的,他伏在穆卓野肩头,喘得急。穆卓野后背的伤已经成疤了,摸上去粗粝,褚林很喜欢这种手感,他用手指抠了抠,把穆卓野弄疼了。

“嘶!”

褚林笑嘻嘻地问:“卓也,疼啊?”

“你像只猫,”穆卓野说:“多久没剪指甲了?”

褚林轻舔着下唇,反问道:“你这儿有工具让我美甲么,我像猫?再这么待下去,我真成一只野猫了。”

“野猫?”穆卓野偏头,亲吻褚林的眼尾,说:“挺带劲儿啊。”

褚林不可抑制地笑,笑久了口渴,他从穆卓野身上起来了,说要喝水。晚上没有水,只有奶,褚林喝腻了,他问穆卓野有没有新鲜玩意儿。

穆卓野指着桌上的小陶瓷罐,“羊奶酒,喝吗?”

褚林砸吧嘴,馋了,“喝,就喝一点儿。”

穆卓野把褚林弄干净了,原本想把人放床上去,褚林不想,说躺久了酸,坐着舒坦。穆卓野没办法,找了一块软垫,放木桩子上,就伺候褚林了。

褚林无所事事,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抽出看了看,冷器与鲜血,完美契合。血迹还未完全干涸,褚林甚至能嗅到强烈的血腥味,是穆卓野的气味。他的肺部突然涌上一股炙气,烧得眼眶酸涩,喉咙也疼。

褚林猛地合上刀鞘,他略感不适地吸了吸鼻子。

动静大了一点儿,穆卓野回头看,看见褚林手里的匕首,他笑着说:“林,收着吧,当个纪念。”

褚林愣了愣,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打算让我走了?”

穆卓野摇头,说没有。

褚林收下匕首,放衣襟里,表情挺平静了,没太大反应,他托腮,偏头看穆卓野,“酒呢,好了吗?”

“好了。”

穆卓野端酒过来,目光好似无意地划过褚林藏刀的地方,似笑非笑说:“林,把刀藏好了,它跟木棍不一样,真的能杀人。”

褚林问:“怎么,你害怕了?”

穆卓野放下酒杯,说道:“怕你伤着自己。”

褚林大笑,“行,我记下了。”

羊奶酒味似融甘露,有很浓郁的奶香,但带了酒的东西,度数再怎么低,褚林也是一杯就倒。穆卓野算好了量,不多不少,只给一杯。

褚林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闷了。

回味悠长啊。

穆卓野微微蹙眉,“林,不能这么喝酒。”

褚林笑了笑,说:“没事儿,都一样。”

穆卓野比褚林能喝,他在褚林身边坐下,两个人挨得很近。褚林闻到浓烈酒香,不喝也能醉的,醉了脑子就不太好使了,他迷迷糊糊,往穆卓野身上靠,靠着还蹭,好奇心在酒精的作用下喷涌而出。

“卓也,”褚林问:“你这口京腔谁教的,挺标准啊。”

穆卓野声音很低,“我爸。”

褚林没太听明白,反应了好一会儿,“嗯?你……你父母不是本地人?”

穆卓野回:“我妈妈是这里的人,爸爸不是,我出生在这里,也生活在这里。”

褚林有很多想问的,问穆卓野有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问他们之前真的没见过面吗。褚林的神志愈发糊涂了,他觉得热,却抱着穆卓野不肯撒手。

“卓也,”褚林问:“你爸爸是哪儿人啊?”

穆卓野说:“北京。”

褚林轻轻笑出声,“哎哟,老乡啊。”

穆卓野颔首,他低头看褚林,很期待他接下来地反应。

可是反应不大,褚林彻底醉过去了。

穆卓野叹气,他捏了捏褚林的耳朵,低声自语,“你是真不给我一点儿机会啊。”

褚林确实不争气,一杯酒,让他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还头晕目眩。穆卓野没在床上,被窝里暖的,褚林一摸没摸到人,睁开眼睛是心惊肉跳。

“卓也!”

褚林做了个噩梦,梦境里全是血腥的东西,他在梦里也喊穆卓野的名字,但没有回应,这种恐惧超过了对依赖感的困惑。

褚林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当他渐渐脱离噩梦,与现实对上了信号,恐惧却已经没有消散——穆卓野不在木屋内,这儿太安静了,木门也关着。

褚林不确定穆卓野有没有锁门,他喘平了气,想下床看看,刚够到木拐,木门突然传出一阵叩门声。

不轻不重,却持续很长时间。

这儿是穆卓野的地盘,他不会敲自己家的门!

褚林惊出一身冷汗,他捏着拐杖的手在发抖,脑子短路了,血腥的噩梦走马灯似的挨个回放。褚林往下咽了口唾沫,他哑着嗓子开口。

“谁?”

没人回应,在这片寸草不生之境,除了穆卓野和自己,哪儿还有活人。

鬼啊。

褚林被自己吓了个半死,突然啼笑皆非,他稳了稳心神,暗骂自己怂。那叩门声还在继续,褚林仔细听,倒像是坚硬物体的击打。

“什么东西?”褚林喃喃自语。

没过多久,动静没了,褚林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等了片刻,坐立难安,于是把好爱害死猫抛诸脑后,拄着拐杖缓慢往门口挪。

穆卓野心细,他在门内装了安全锁,褚林谨慎,开门前先把锁扣上了。

褚林把门开了一条缝,他从缝隙往外看,这一眼,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门口站着一只鹿,体型不算大,鹿角分支繁复,格外显眼,他通体显棕色,眼睛漆黑滚圆。大概对人类好奇,直溜溜地盯着褚林看。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褚林的常识范畴——怎么办,喂一根胡萝卜吗?

褚林和鹿大眼瞪小眼,相处得格外和平。最初的惊吓过去了,褚林满身冷汗被寒风一吹,立刻生出一阵刺骨的冷意,他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喷嚏,惹得鹿好奇,脑袋一低,鹿角不停往门缝里戳。

褚林往后躲,“别,大哥!门坏了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鹿听不懂,愈发兴奋,褚林的冷汗又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褚林耳朵轻轻一动,他听见了马嘶声。

褚林猛地抬头,穆卓野骑着马,烈风有些警惕地在原地打转。穆卓野摸不清局势,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褚林怔怔地看穆卓野,穆卓野笑了笑,他唇齿轻启,是在对褚林说话。

褚林看懂了,穆卓野说别怕。

哪怕在如此境地,穆卓野能够给褚林足够的安全,他让褚林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