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程厘坐在椅子上, 依旧安静握着手里的同学录,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周围一切。

只有眼前这一行字。

旧纸张上少年的笔迹,虽然微微泛黄, 却依旧清晰而认真。

程厘抬手,轻轻抚过这行字。

终于,她的思绪渐渐回笼, 可是依旧处于一种不敢置信的茫然之中。

她一直害怕知道, 不敢面对的,存在于容祈心目中的那个白月光。

居然是她自己?

可怎么会是她呢?

此刻程厘陷入前所未有的晕眩,大脑犹如高速飞转之后, 猛地宕机, 所有的思路都被缠成一团乱麻, 随之而来的,还有胸腔里渐渐鼓动起来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一点点加速着, 让她手脚跟着发软。

程厘垂下头,再次看着容祈亲手写下的那行字。

——“你最喜欢什么?”

——“White moon。”

——对我的第一印象:White moon。

所以,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那个人, 都是她。

程厘像是被这个念头,猛地刺了下, 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同学录掉在了地上, 她匆匆弯腰捡起来, 放在了书桌。

当她冲向门口时, 正好遇到程定波回来。

“我给你带了早餐,”程定波笑着说,结果就看见程厘伸手拿了玄关挂着的车钥匙,连拖鞋也没换,就往外跑。

程定波傻眼了,等意识过来,站在门口喊道:“你睡衣都没换,你去哪儿啊?”

去哪儿?

程厘觉得自己得去找一个答案。

虽然明知道亲口跟容祈,这个答案会得到的更快。

但这次,她想要自己亲自去确认。

程厘的车就停在自家单元门前,她直接上了车,便开往了自己家的方向。

容祈昨晚回了上海,但回来的很晚,就没跟程厘见面。

他直接在爷爷奶奶的小洋房那边住了下来。

或许是怕程厘因为校庆的事情不开心,也知道她不会来,所以一整个早上,他都没联系程厘。

程厘开车到家时,迅速上了楼。

一开门,正好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

“你这……”阿姨看见她穿着睡衣和拖鞋,出现在门口,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程厘脱掉拖鞋,赤着脚就往书房跑。

但当她握住书房的门把手,要打开房门时,程厘反而顿住了。

会不会搞错了?

万一是她搞错了呢?

或许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这个形容词,也不是很稀罕对吧。

如果她打开那本书,认真看了那张照片,发现并不是她自己,岂不是会更难受。

可是如果不看,她也没办法死心。

最终,程厘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还是一个关于记忆的宝藏。

那本书依旧还放在那个位置里,程厘一下就找到了。她迅速翻着书页,找到放照片的地方,终于被她找到了。

照片是背面朝上的。

程厘手指捏着照片的一角,再不犹豫,直接将照片掀开。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学士服的人,显然是在某个大学的毕业典礼上。而那个镜头聚焦的中心,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程厘死死地盯着这个背影,可是因为穿着宽大学士服,只能看出来很纤细高挑。

像是她自己。

但程厘也不敢轻易确定。

直到她看见照片左侧被拍到了一个标志,她认真看着,迅速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朋友圈,很快,找出自己当年毕业时照片。

她跟父母一起站在了学校特地为毕业生制作的巨大校徽面前的照片。

J大的红色校徽。

而照片上自己穿着的学士服,也跟这张背影一模一样。

是她。

真的是她。

当这个答案终于尘埃落定时,程厘心底反而泛起更多的迷茫,为什么是她?

细数他们曾经的过往,程厘并不觉得自己跟容祈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程厘确实知道自己打小就受欢迎。

从初中开始,她就会收到很多情书,巧克力,还有男生挖空心思送的礼物。高中之后这种情况更是有增无减,毕竟就算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里,也存在有早恋的,也确实有成绩好的男生也喜欢她。

可她从未想过,容祈也是喜欢她的那个人。

明明高中,容祈是那种高岭之花般的存在,他是少年班退学回来的天才少年,即便家境贫寒,但没人敢小瞧他。

他也像所有人想象的那种天才一样,永远占据着年级的第一宝座。

之后,他考上了清华,走向了一条人人向往的康庄大道。

当年他创业成功后,公司被大肆报道时,程厘还在上大学,整个班级群里都在讨论。毕竟两三年前大家还都是坐在同一个高中教室里的同班同学,可是突然有个同学就成为了年少成名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

这种天壤之别,也让程厘再一次对容祈这个人刮目相看。

可那时候,她只觉得她和这个人的交际,大概永远只会停留在高中的三年。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就像是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冰山,可最后却发现,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突然,程厘想起洛钟毓说的那句话,她说大概是前两年那会儿,她跟容祈在北京相聚,容祈喝多了,袒露自己心目中有个白月光,但对方现在过的很好,他不想去打扰。

前两年……

那不就是她在跟许冀衡交往的时候 。

程厘虽然不是那种大肆秀恩爱的人,但朋友圈里也发过许冀衡的照片,所以他那时候就觉得她过的很好,不敢来打扰。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程厘心脏猛地一痛。

就像是被狠狠攥着,让她险些要呼吸不过来。

她连知道容祈心底有个白月光,都吃醋难受到不行,当他知道自己跟另外一个人交往时,那种心痛,程厘几乎不敢想象。

以至于,她眼角都不禁湿润了起来。

突然,书房里响起震动声,程厘转头就看见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孟元歌打来的。

“喂,”程厘接通,只说了个单字,但说再多几个字,嗓子里的哽咽,就止不住了。

孟元歌问道:“厘米,你真不来校庆啊?今天好多同学都来了呢。”

“我来,”程厘深吸一口气,将鼻腔里那股酸意压了下去,她说:“帮我留个位置。”

孟元歌一听,立即说道:“那你快点啊,待会大礼堂的演讲就要开始了,你家容总可是杰出校友代表,要演讲的。”

程厘再不迟疑,起身去了衣帽间,迅速换了衣服。

虽然很着急,但程厘还是精心打扮了自己。

就好像这并不只是一场校庆,而是她在赴一个长达十几年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