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5页)

“听说这可是无忧幼时穿过的。”

“这么瞧着,原来定亲信物早就已经定好了。”

太后笑眯眯的说着。

话一落,又抬眼远远看了顾青山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道:“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忧还记得这般清楚。”

太后笑眯眯的打趣着。

顾青山含糊道:“微臣那时已快五岁了,还隐约有些印象。”

顾青山回得极为官方。

太后只笑着将另外一只塞到了安阳手中,道:“既然是你们俩的,就还给你们俩了,喏,往后便由着你们自个儿保管罢。”

安阳拿着被塞到自己手中的鞋子,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她什么都不记得。

没曾想,竟还有这些缘故。

一时忍不住抬眼远远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正好此时顾青山也抬眼看向了她。

两人手中各自都拿着一只虎头鞋,远远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又纷纷不约而同噌地一下收回了目光。

正低头把玩间,这时,忽见那顾青山看了太后一眼,随即缓缓起了身道:“太后,陛下那边许要召见,微臣先行退下,便让郡主多陪陪太后尽孝了。”

顾青山冷不丁说着。

安阳抬眼看了他一眼。

太后笑着道:“瞧瞧,哀家一说便没完没了了,皇帝那边许是召你还有国事要议,你快过去罢。”

顾青山这才告退。

不想,顾青山前脚刚走,后脚太后忽而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安阳立马将虎头鞋递给了一旁的紫黛,起身给太后抚背,又立马着急吩咐人送茶来,再摸出帕子给太后拭嘴。

不想,太后竟咳出了些血来。

一时,整个兴庆宫险些大乱了起来。

安阳看着洁白手怕中的那一抹黑红色,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倒春寒从头顶冲了上来,直冲入脑门,让她浑身冰冷,浑身抖动。

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快……快宣太医——”

“快宣太医——”

安阳几乎是咆哮着尖叫大喊了一声。

却不想,这时,太后一口气缓了过来,只冲着檎霜摆了摆手,又冲着浑身发抖的安阳招了招手道:“瑟瑟,过来,过到祖母跟前来。”

安阳却紧紧攥着拳头,立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只浑身甭直了,咬牙冲着檎霜,难得固执道:“檎霜姐姐,我要你命人去请太医来,现在,马上,立刻!”

太后见安阳浑身发抖,小脸煞白一片,终是吐了一口气,冲着檎霜道:“去吧,莫要惊动皇帝了。”

檎霜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红着眼立马亲自去了。

檎霜一走,安阳浑身这才跟抽干了似的,身子险些一晃,随即骤然醒悟了过来,一把扑过去,紧紧抱着太后,在她怀中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宫殿外,檎霜一出殿,便见顾青山候在宫殿外未曾离开,檎霜一怔,便见顾青山背着手上前道:“我已命人去请太医了,说给郡主号脉。”

檎霜没有料到顾青山竟早已有所察觉,料想他方才是借口离开的,一时惊叹对方的眼力过人,又惊叹他心细如尘。

檎霜立马道:“檎霜代兴庆宫谢过顾大人了。”

顾青山朝着殿内远远看了一眼,道:“太后如何呢?顿了顿,又改口道:”郡主可还好?“

太后健康不容外传,檎霜知对方不过关切一问,便自动越过了这个提问,道:“郡主吓坏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郡主这两年来一直扑在兴庆宫悉心侍疾,也是受累了。”

顾青山闻言,沉默片刻,复又朝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方才道:“我去拜见陛下了,若有事,只管派人来差便是。”

檎霜点了点头,朝着顾青山福了福身子。

顾青山这才缓缓离去。

“可是还在怪哀家?怪哀家那日强行将你给轰出了宫去?”

大殿内,萧太后见安阳哭得泣不成声,欣慰又感慨。

原来,早在二十余日前,萧太后便亲自将安阳“赶”出了宫。

顾无忧回京在即,小两口分别三年,太后唯恐二人之间出了嫌隙,便“强行”命她回了顾家。

她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无论是小七,还是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们,无论尊卑,多少有人护着,像是小七,有万贵妃呢,萧太后操心不了那么远,而在眼前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个安阳了。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当作眼珠子护着长大的,感情不同,又加上安阳幼时丧母,至于父族宫家,眼瞅着也并不如何亲厚,加上宫家家世复杂,门第粗鄙,上不得台面,太后不愿委屈了安阳去。

便唯有一个顾家了。

顾家门第清贵,家世又简单,是她满意的门第,然而顾家偏生又家教森严,家法如军法,再加上当年这门亲事算是皇室强塞的,未见得是顾家满意的。

而安阳这些年来被她娇养长大,到底娇贵任性,太守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当年婚后实不该让她从顾家搬回宫的。

彼时,顾家无忧回京在即,太后提前将人给“赶”回了顾家,也是想要给他们小两口一个彼此走近的由头,不想,这孩子,竟一日也未去,甚至直接搬到了她的郡主府躲懒去了。

还一直藏着掖着,生怕她知晓了去。

也是个牛脾气,死犟死犟。

比她娘当年还要犟。

犟脾气可不好。

若有人护着还好。

没人护着,可是要吃苦头的。

太后一声一声在安阳跟前念叨着。

顿了顿,又道:“无忧此番回京就留在京城得了,哀家已跟皇帝打过招呼了,当年就不该让他去那么远上任的,便是在京城周边,或是江南富庶之地,哀家至少还舍得送你跟去——”

“祖母冷眼瞅着,那顾无忧是个坦荡君子,是个可托付之人,你虽贵为郡主,却也不能过于任性,这婚姻生活是一门学问,要多学着看着,嫁过去给人当妻子的不能太硬,却也不能太软,不能被人拿捏欺负了去,却也不能太犟了,说到底,还是得两人交心了方能走得长久——”

“宫嬷嬷,檎丹,绿云,还有那个叫什么月的,那个小脾气随你的,她们几个都是与你同生共死过的,祖母将你交到她们手里,也算放心了——”

萧太后搂着安阳,一桩一件在安阳跟前嘱咐交代着,就跟在交代后事似的。

安阳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好了,祖母也有些累了,走罢,莫要让无忧久等了,出宫去,好好地过你的小日子去,你若过得好,祖母可比什么都开心——”

最后,太后撑不住,开始气喘吁吁的赶人了。

安阳死死搂着太后,死活不肯走,只呜咽道:“阳儿哪儿也不去,阳儿要回家,要住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