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9章(第3/4页)

尼克把便笺倒转过来,用铅笔敲着上面的名字,挑了挑眉毛以示探询。

“对,是我。你是谁?”

“尼克·安德罗斯,”他写道。然后他把手伸出栅栏。

贝克摇摇头。“我没准备跟你握手。你还是个聋子?”

尼克点点头。

“晚上出了什么事?索姆斯医生和他的太太差点像撞一只土拨鼠一样撞到你,孩子。”

“有人打了我,还抢了我的东西。在离主街一家旅馆大约1英里的地方。”

“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不该去那种地方。你还不到喝酒的年龄。”

尼克愤愤不平地摇了摇头。“我22岁了,”他写道,“我喝了两瓶啤酒,难道就该被他们打、砸、抢?”

贝克看后,脸上浮起了苦涩滑稽的表情。“这并不说明你就能在硕尤落脚。你到这儿干什么,孩子?”

尼克撕下便笺簿第一页,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他正准备用笔来回答提问,一只胳膊飞快地伸进栅栏,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尼克赶紧抬起头。

“这些牢房是我老婆打扫的,”贝克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在这里乱丢东西。去,把它扔到厕所里。”

尼克弯下腰,背上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地抽缩了一下,他努力从地上拾起那个纸团,送到马桶边,扔了进去。然后扬起眉毛,抬头看着贝克。贝克点点头。

尼克转身回来。这一次他写了很多东西,铅笔在纸上飞舞。贝克想,教一个又聋又哑的孩子读书写字一定大有学问,这个尼克·安德罗斯肯定也有些天赋,才能掌握其中的奥秘。在阿肯色州硕尤镇上,那些家伙们从来就没有学会过什么真正的本事,他们当中不少人就知道在酒馆闲荡。不过他又想,怎么能指望这个刚刚闯到镇上的孩子知道这些事呢。

尼克把便笺簿递过栅栏。

“我旅行来到此地,不过我不是流浪汉。今天我给一个叫里奇·

埃勒顿的人干活,在西边大约6英里的地方。我替他打扫仓库,还把一车干草堆到草料棚里。上星期我在俄克拉河马州的沃茨运篱笆。打我的那些人抢走了我一个星期的工钱。”

“你敢肯定你是给里奇·埃勒顿干活的吗?你要知道,我是能查出来的。”贝克撕下尼克写的解释,折成照片大小,塞进衬衫口袋。

尼克点点头。

“你见过他的狗吗?”

尼克点点头。

“那狗什么样子?”

尼克打手势要回便笺簿。“是只德国短毛大猎狗,”他写道,“不过很友善,不凶。”

贝克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办公室。尼克站在栅栏前,焦急地望着。不一会儿,贝克回来了,拿着一只很大的钥匙圈。他打开牢房的锁,推开门。

“到办公室来,”贝克说,“要不要吃点早餐?”

尼克摇摇头,做了个倒水的动作。

“咖啡?好吧。要不要奶油和糖?”

尼克摇摇头。

“喝点嘛,像个男子汉的样,嗯?”贝克笑道,“来吧。”

贝克沿过道往前走,一直说着话,可是尼克在他身后,看不见他嘴巴,也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不介意有个伴。我有失眠症。晚上大多睡不到三四个小时。我老婆想让我到派恩布拉夫去找个有名的大夫看看。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真得去看看了。我是说,你看——早上5点钟,天还没亮呢,我就到这儿来了,坐在那儿吃鸡蛋和家里炸的东西,这段时间那辆卡车一直堵着公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转过身来,尼克听到了半句“……那辆卡车一直堵着公路”。他扬了扬眉毛,耸耸肩表示迷惑不解。

“不要紧,”贝克说,“对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该说这些。”

在外间的办公室里,贝克用一只大热水瓶给他倒了一杯浓咖啡。行政司法官的早餐刚吃了一半,餐具放在办公桌上的犯人记录簿上,他把早餐盘拉到自己面前。尼克呷了口咖啡,嘴巴一阵疼痛,不过咖啡的味道不错。

他拍了拍贝克的肩膀,贝克抬起头,尼克指着咖啡,摸了摸肚子,郑重地眨了眨眼睛。

贝克微笑了,“你是说味道很好吧。是我老婆珍妮煮的。”他把半只煎得很老的鸡蛋塞进嘴里,咀嚼着,然后用叉子指着尼克。“你真行。像个哑剧演员。我敢说,你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让别人明白你的意思,是吧?”

尼克抬手在空中做了个上下起伏的手势。马马虎虎吧。

“我不打算拘留你,”贝克说,用一片烤面包擦了擦黄油,“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走运,也许我们能帮你找到抢劫你的家伙。想不想碰碰运气?”

尼克点点头,写道:“你认为我能要回我那一个星期的工钱吗?”

“那可没门,”贝克直截了当地答道,“我只是一个乡巴佬一样的行政司法人员,孩子。想要回你的钱,那得去找奥拉尔·罗伯茨。”

尼克点点头,又耸了耸肩。他把双手放在一起,做了个小鸟飞走的动作。

“对,是这样,他们有几个人?”

尼克伸出4个指头,耸耸肩,又伸出5个指头。

“你能认出他们中间的谁吗?”

尼克伸出一个指头,然后写道:“高个、金发。体形跟你差不多,可能块头更大一些。灰色衬衫和灰色裤子。戴着一只大戒指。在右手的中指上。紫色钻石。钻石划了我。”

贝克读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先是关注,后是愤怒。尼克以为这愤怒是冲着自己来的,又害怕起来。

“哦,耶稣基督,”贝克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你能肯定吗?”

尼克勉强点点头。

“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尼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又写道:“小伤疤。在他的额头上。”

贝克看着写下的字。“是雷·布斯,”他说,“我的小舅子。谢谢你,孩子。才早上5点钟,可我的一天已经完蛋了。”

尼克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打了个表示同情的手势。

“唉,没什么,”贝克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他是个蹩脚的演员,珍妮很清楚这一点。小时候雷经常打她。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姐弟,我想这个星期我可以暂时忘掉我老婆了。”

尼克低下头,有些局促不安。过了一会儿贝克摇了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说话。

“不管怎么样,很可能起不到半点作用,”他说,“雷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会抵赖的。他们打你的时候,你还手了吗?”

“踢过这个雷的肚子,”尼克写道,“揍了另一个人的鼻子,可能流了血。”

“雷经常和文斯·霍根、比利·沃纳、迈克·奇尔德雷斯来往,”贝克说,“也许我能单独把文斯弄来治服他。文斯是胆小鬼一个,没一点骨气的软皮蛋。要是能抓到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迈克和比尔利。雷那枚戒指是在通用登陆舰兄弟会时搞到的。他二年级就因为成绩不及格被学校开除了。”他停了停,用指头敲敲碗沿,“要是你没意见,这倒是个好机会,孩子。不过我得先警告你,咱们可能抓不到他们。他们像一群狗一样既凶恶又胆小,但他们是镇上的人,而你是一个又聋又哑的流浪汉。而且一旦给他们逃脱了,他们一定会追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