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江又桃来,顾念薇就回去了,江又桃把傅韶华带进自己的宿舍,院子的院门房门都大开着。

傅韶华从自行车后面的挎兜里拿出一幅画。

从上次离开到现在,这是上次他们去北山回去后傅韶华画的画,从勾勒到画成功,他拿出了十成十的认真。

江又桃将画徐徐展开。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美丑还是能看得到的。

这是一副油画,怪石嶙峋的山顶,一个扎着松松垮垮的麻花辫的女孩子在远眺,大片大片的农田、树林、远山在黄、绿、褐红的渲染下,漂亮极了。

江又桃没忍住看了又看:“真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傅韶华看江又桃一直盯着画看,眼中满是对这幅画的喜欢,一直带着点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下来。

他说:“我爸爸有一个同学是学画画的,我从十岁起就跟他学画画。”后来他老师被举报了,举报他的是他曾经最看重的一个学生。

打从他老师被下放的那一天算,到现在已经有六年了,傅韶华第一次拿起画笔。以前他无数次想拿起画笔,想到的都是那位曾经对他特别好的师兄,他没想到那样一个对老师尊重,对他照顾有加的男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现在老师被下放到了西北戈壁,他却吃着举报老师的红利,在水木美院做着他的老师,日子有滋有味,真不公平啊。

“真好看。”作为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江又桃特别羡慕有才艺的人,她这会儿看着傅韶华的眼神满是赞叹。

傅韶华因为想起以前而变得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

他说:“昨天中秋,我本来是想要来跟你一起过的,但我们单位组织了个中秋晚会,一起吃顿饭啥的,我不好缺席,就没来。昨天有一个比较着急的信件要送,我就先送了信,是送去河勒沟的,一来一回的,一天就过去了。”

河勒沟是枣乡公社最远的一个村子了,那个村子里的人没多少,因为在二十多年前,河勒沟的年轻们相约一起出去救国,出去十三个,一个都没回来,全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傅韶华着急送的,是那十三个青年所在的单位给他们补发的抚恤金,他们牺牲的时候正是国家最穷的时候,现在国家财政没那么紧张了,每年那些有名有姓的国家英雄都陆续得到了补贴。

河勒沟的事情江又桃也知道,她没多说什么:“没事没事,今天来正好。”

江又桃笑眯眯的看着他:“傅韶华啊,我搞了点小事业,现在需要人帮忙,你能不帮帮我不?”

江又桃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一阵清风拂过一般。

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能拒绝心上人对自己的殷殷请求呢?

反正傅韶华不能,他甚至都没问是啥生意,就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啥忙,只要你说,我都帮你。”

江又桃就喜欢傅韶华这样。她说:“不难,就是炒瓜子,煮瓜子之类的活儿,都不累。”

傅韶华还以为是啥忙呢,结果就这儿?傅韶华觉得他有必要更正一下自己在江又桃心里的印象:“这都是小意思,还有啥活不?”

傅韶华暗示江又桃,比如换灯泡啊、抬东西之类的活,比如挑大粪劈柴之类的力气活。

他都能干!他有力气,他特别厉害。

傅韶华满心期待,他特别想在江又桃面前展现自己厉害的一面。

“就这。”

傅韶华有点失落:“那好吧,啥时候开始?”

江又桃笑得格外甜美:“不着急,还得再等几天呢,到时候我给你单位打电话,你上来帮我就行。”

“没有问题!”

傅韶华一口答应。

晚上江又桃亲自下了厨做了饭,把顾念薇叫上一起吃了饭以后天也快黑了,江又桃把傅韶华送出家属院。回来的时候看到郑老师出来倒垃圾。

郑老师跟顾念薇道:“咱们院儿之前周老师那院子住进了一家公安局的家属你知道不?”

江又桃除了上课外都在外面忙活着呢,哪儿知道这个:“不知道啊,公安局的家属咋住到咱们家属院来了?”

“据说是接住的,毕竟县城这些家属院里,就咱们中学的家属院有富余的房子了,这不还剩下几间空房吗?我觉再过几天,还得再住进点别的家属来。”

江又桃点点头:“这家新来的你们认识不?”

郑老师的对象就是公安局的,郑老师摇摇头:“不认识,这也是今年刚刚转业过来的,是领导,我们不认识。”

中学的家属院这么多年没住进过外面单位的人来,这回能借出去,估计就是特别有权的了。

郑老师已经从自己对象那里套出了这个领导的第一手资料:“据说才26岁,在转业前是副团长呢,据说是受了重伤,这才不得不转业的。而且咱们市局对他看得很重,据说这是市局领导朝咱县教育局那边打了招呼,教育局那边跟校长说了,才同意搬进来的。”

江又桃是真的惊讶了,26岁的副团长,这无论是在哪个年代来说,都已经是格外的前途无量了。

多少人在不对辛辛苦苦干了半辈子也摸不到的边儿啊。

“真是年轻有为。”江又桃感慨。

郑老师也道:“可不是呗。”郑老师说完,又八卦起了江又桃:“刚刚你送出去那小伙儿是谁啊?长得真俊。”

郑老师险些没看呆了,她长这么大,还第一看到这么俊的男人呢,跟他一比,她那对象真是灰扑扑的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了。

“是我对象。”过两天就是国庆节了,她满十八岁的生日了,到时候她俩去看了电影,名分就定下了。

郑老师乐了:“那可真好,你俩都长得好看,往后孩子肯定也好看。”

江又桃装作羞涩的样子笑了笑,她没想那么远,啥孩子不孩子的,她暂时是不想生的。

一路从家属院门口八卦到屋里,正好看到一个男人提着东西进周老师那屋,郑老师朝江又桃努努嘴:“看着没,是不是年轻?”

一个背影,江又桃啥也没看出来,但她很捧场:“看着了。”

两人正说这话,许老师的妻子也回来了:“郑老师啊,吃饭没啊?”

郑老师挂起职业微笑:“出来丢个垃圾,新兰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许老师的妻子姓连,叫连新兰,她道:“去外面溜达溜达,我先回去了啊。”

连新兰扭着腰走了。

郑老师对她看不上,不过也没说啥,倒是提着垃圾出来的赵老师,看着连新兰的目光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郑老师对江又桃说:“看到没,但凡是个女的,赵老师对她都敌意特别大。”

“像个屎壳郎似的,把一坨屎看得跟宝一样。其实谁稀罕像她一样当屎壳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