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第2/2页)

饶是不信神佛的影卫都呆了呆:他就说了一句“鬼鬼神神”,邪祟就找上门儿来了!

耶律烈面色骤变,吼了声:“巫士追来了!快走!……你们做什么去?!”

他话未落,廿一一抬手,几个影卫已经折身回头摸上去了,很快剑上染着血回来。

杀探子是他们驾轻就熟的事了,这些年窥探殿下行踪的全这么处理了。

谁料耶律烈勃然大怒,从车窗劈手而出,扯着廿一的右臂狠狠掼到窗前。

“蠢货!这些是引路巫,相互之间都有传信的秘术!杀了他们,元人只会以为有异族要抢夺灵童,隔日就会派几万大军踏平这片地方!”

廿一被他唾沫喷了一头一脸,难得有点怔忪。

谁知那几道铃声才歇下,林中竟冒出了更多的铃响,“铃铃铃铃铃铃”远远近近,一声急过一声,全成了催命铃。

“在树顶!”晏少昰蓦地抬头望去。

几个影卫飞身跃起,脚尖踩着树皮梯云纵借力,提剑便砍,一片没来得及回春的枯枝烂叶簌簌掉下来,拴着黑绳的巫铃溅落一地。

此地树影茂密,经年累月长成一片绿海,将巫铃遮得严严实实,可抬头细看,巫铃多得叫人头皮发麻!

每一棵树冠上全系着巫铃,铃铛铜锈斑斑,系绳颜色全是破旧枯槁的。人不可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只能是树长高了,十年百年不知隔了多少代,才能长成这遮天蔽日的模样。

不论斩断多少,铃声始终不绝不断,他们在林中改道穿行,不论走到哪儿,那股平地而起的妖风始终追着马车。

这风诡的,一群杀过人的兵都疑神疑鬼了。

耶律烈一声都懒得骂了,缓缓火气。

“胜州,以前是我们契丹的地盘,此地信仰萨满几千年,至你们高祖夺地建城后,才消停了些。这么多的巫铃,百年前必定是个祭坛。”

一行人草木皆兵,全沉着脸一声不敢吭,唯恐漏过风里什么异象没听着。

唯独乌都茶匙蘸水,在小叶紫檀的桌面上飞快验算。

“这不合理,平地怎么会起风呢?……是银铃太轻,咱们马车速度又太快,而树干笔直,形成上下的隧道气流?扰动了铃铛么?”

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自己琢磨出一个最值得信服的理由。周围的影卫听了这话面色稍霁,分散开警惕四周。

晏少昰骨缝里一丝丝渗着冷,觉得未必。

钦天监袁监正的大能他是见过的,算天算地算古今,易经六爻全通熟。当初带江凛去见他,袁监正只消在十步外瞧他一看,就知江凛是个借宿的魂。

萨满教传承几千年,四野多的是奇闻诡事。常言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言,不听,不信,却又不可不信。

林路崎岖,慢慢走不过是点颠簸,此时匆匆赶路,咯噔得谁也吃不消。

晏少昰把乌都往臂下一挟,钻出马车,一剑斩断了栓车绳,利落跃上马,披风一展,捂住乌都的脸,把他那双极有辨识度的蓝眼睛遮住。

“辽汗别糊涂,元人于你有灭族之恨,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要是有什么岔路小道,还是尽快说罢。”

他手下几十人全随着主子匆匆换马,只剩耶律烈锁在马车中,大有他不坦白就弃他在这荒林的意思。

耶律烈目光阴沉,掠过他,在乌都脸上一扫,指了指东头:“翻过这座山,就是黄河,我们便是坐船过来的。”

“耶律烈!你又使坏!”乌都瞪着他,特稚气地骂了一句:“黄河上游化冻了,正是满河冰凌水流湍急的时候,二里宽的冰河,船划不过去,你是要他们游过去吗?”

耶律烈没听过什么异人不异人,成天被这小崽子堵啊堵的,早习惯了,也不为自己的无知而自惭形秽,乜这小东西一眼,自个儿双手抓上了车门的囚柱。

在几十影卫惊骇的注视中,这蛮熊似的汗王一声嘶吼,咬牙死死使力,竟仅凭自己一身力气,硬生生把两指宽的精铁柱扯断了,从车里探出身来。

他这一挣,全身伤口处处迸血,耶律烈却自在地松了松筋骨,跳上了一匹好马。

“就那一条河能过去,嫌难走,狗崽子就去萨满神宫里尿床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