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页)

晏少昰面如生铁,咬着的下颔几乎泛青,大步上前,蹲下身,以掌背去探她胸口心跳。

掌下的心跳重得似擂鼓。

晏少昰猛一咬牙,五脏六腑全部归了位,“这是她那力竭的毛病,别慌,上车,传太医,把九殿下一块带去我府上。”

他张口,一连串调令立下。

“调集金吾卫围护兴庆宫,把宫中的戏子全部带出来。”

“令五城兵马司分出一半兵力封锁东市与圃田泽,疏散百姓;这条街上的所有路人必须拿户籍验明正身,登记入册,方可离开,行迹鬼祟者全部拿下——抵抗者,杀无赦。”

“另一半兵马封锁中城十二坊——尤其是理藩院,进去一寸一寸地搜,不论搜不搜得出桐油来,全部羁押在院中,贴封锁门,弓箭手戒备,天明前,但凡无圣谕开门者,全部杀无赦,一只鸟都不准飞出来。”

廿一沉声道:“殿下……”

理藩院是时下所有的别国使臣、和藩王的下榻之处,这一搜一锁,牵扯就大了。

晏少昰盯着他:“去罢。”

五城兵马司是最容易调度的兵,平日里负责京城四道城门的守备、巡夜、缉盗等事,权限之内能抓捕奸民、恶民、刁民。因为兵马司并非精兵,也非帝王亲军,而是办琐事的杂伍,凡上官指令皆不可违,只看上官权限有多大。

而金吾卫却是地道的天子亲军,隶天子二十六卫第二,仅次于锦衣卫,这是晏少昰调不动的兵了。

今夜,兴庆宫里的名妓与戏班子多,里边混进贼人的可能性极大……

左卫长知晓事理,却还是踟蹰片刻:“殿下,咱们无诏令。”

晏少昰眼也不眨:“就说奉我命围宫护驾,你进殿与我父皇说明事由,事后我自去请罪。”

左卫长一怔,这八尺高的汉子虎目一热,领命上马赶往兴庆宫了。

传令官背后插着高翎,右手高举二殿下的腰牌,策马赶往兴庆宫传信,让正殿中喝得半醉不醉的一群王公贵族齐齐一个寒颤,全清醒了。

——九殿下受袭,生死未卜。

今日随辇车出行的仪卫四百人,另有护街的兵马内侍过千,整个东市三分之一全是兵,已然是皇子卤薄仪仗的极致,竟还能出这样的事!

可之后一道道的传令,直叫文武百官两股战战,跪了一地。

——东市大乱,百姓伤亡不知,已被封锁。

——五城兵马司奉二殿下命,围了中城十二坊和理藩院。

——金吾卫奉二殿下命,把兴庆宫中连百官带皇上……也全给围起来了。

传令官一趟趟地把信儿往大殿上报,文武百官的脸色青了又白,几百人的大殿竟鸦雀无声。

二殿下……竟是无诏令调兵,他围了东市也便罢了,连皇上驻跸的兴庆宫、和全京城所有的机要衙门也一起围了……

无圣旨、无虎符、无勘合,竟可调动整个城东城南的兵马……连帝王亲军之一的金吾卫都暂且听他调配,从东市上赶回来封锁宫门、围护大殿。

皇子调兵走在圣谕之前,这是欺君罔上之罪。

是定一个“事急从权”,还是“图谋不轨”,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盛文帝怒极,拂袖走到大殿前,望着被自己手下亲兵和儿子手下影卫守死的内宫门,火气在五脏六腑间暴窜,气得几乎要吐血,一个字一个字咬在齿缝间往出蹦。

“他是要反不成?!”

他声量极低,两座的文武百官听不着,离得近的内侍却听着了,慌忙伏地尖着嗓子叫:“陛下息怒——”

宴上文武百官、妃嫔内侍也齐齐伏地:“陛下息怒——”

太子晏少祺跟在他身边,紧锁起眉:“父皇慎言,二弟必有因由。”

盛文帝神情阴晴不定,不再张口了。

老太后还在宴首坐着,沉着脸望着殿门前站着的皇上,只好出声主持大局:“外边乱糟糟的,二殿下忙着缉捕逆贼,诸位且在殿中等等,贼人没抓着之前,就不要乱跑了。”

西南方向的东市,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