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自从听闻这个小迷糊虫隔三差五寻人借银子,戚无忌便把家底绑在身上,等着某日借到他头上。她自小没娘,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跌跌撞撞长大,他舍不得她为一些身外之物发愁,更舍不得她看旁人脸色。

戚无忌这番话还真有些诱惑力,淳安公主揉着下巴斟酌,想起皇帝的话,她艰难道,

“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了....”

戚无忌不慌不忙从怀里又掏出一沓银票,与原先那些银票叠在一处,“再借一千两,总共两千两银子,公主,债多不压身,您是个爽快果敢的性子,当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淳安公主觉得自己被戚无忌绕进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会儿开始相信父皇的话,真不能跟戚无忌搅合在一块,她担心自己被他卖了还在替他数钱,总觉得戚无忌这是在下套。

戚无忌何等人物,自然猜到淳安所虑,他笑了笑,临窗一缕冬晖洒进来,染在他眉梢,

“殿下一定奇怪戚某为何这么做?”

“对。”

戚无忌解释道,“皇家藏书阁藏有一孤本,名为《孤鹤》,是战国一纵横家所作,在下苦寻久矣,能不能烦请公主替在下将这本书借出来,在下当场抄好,便可还给公主,绝不叫公主为难。”

淳安公主抚掌一笑,“原来如此。”就说戚无忌的行径很古怪,这就对了。

“无妨!”她既是欠了戚无忌的人情,替他借一本书是无碍的,“你还真没寻错人,皇家藏书阁除了太子哥哥,也就我能进去,其他人得去父皇那儿请旨...”

戚无忌笑容深深,“不瞒公主,在下觊觎皇家藏书阁的珍本许久,先秦的那些古籍除了皇家藏书阁,其余地方都寻不着了,大约有数十本,以后少不得麻烦您。”

淳安公主心中顾虑打消,目光落在那叠银票,“我真的要再借吗?”她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踟蹰。

戚无忌一针见血,“您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整日为了点银钱愁来愁去,有失您的威严,等您出嫁时,再一口气还给我,当然,公主殿下也不能亏了在下,记得给在下一点利息。”

淳安公主:“......”

被说服了。

“你不许跟戚无双透露半字。”

“她没资格知道公主的事。”

“.....”酸爽了,戚无忌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收下银票的同时,她当场写了一张字据给戚无忌,戚无忌瞅了瞅那歪歪斜斜的字迹,只觉有趣,细心叠好收入怀里。

淳安公主临走时,想起皇帝昨晚那番话,迈出几步又折回屏风边上问他,“你得罪过我父皇?”

戚无忌身子微的一震,目光平平如水朝她投去,“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淳安迟疑道,“我父皇好像...不太喜欢你...”

戚无忌眸色倏忽一黯,看来皇帝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他慢吞吞执起酒杯抿了一口,语落萧索,“可能是嫌弃戚某有腿伤,不能为国效力吧。”

淳安公主听了这话只觉有些心酸,如果父皇因这事不待见戚无忌,她不能认同,正想安抚他几句,却见他眸光温润朝她望来,“殿下也会嫌弃在下这只腿吗?”

“怎么可能?”淳安公主倚着屏风站直了身子,双目迭起一抹亮彩,“本公主岂是那等狭隘之人?军中比武切磋乃约定俗成的规矩,你虽是比武受伤,与战场受伤并无甚区别,你戚家累累白骨为国争光,我身为大晋公主,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瞧不起你这腿伤?”

“再说,你并未因此记恨燕翎,反而与他结为兄弟,如此磊落坦荡,乃真君子,戚无忌,我虽不喜欢戚无双,你戚无忌本公主还是认可的。”

滚烫的烈酒顺着喉咙滑落,热辣辣的,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被灼着,隐隐有燎原之势,怎么会有人说她不好呢,她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戚无忌眸眼深处仿佛有一簇烈火跳跃,他起身含笑一揖,“谢殿下一番肺腑之言,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三皇子昨夜挨了笞仗被送回了王府,今日清晨,霍贵妃便召宁宣入宫,不等她跪下行礼,一巴掌抽在她面颊,神色阴戾,

“你干的好事,为了跟自家妹妹置气,连累丈夫名声受损,还被陛下廷仗,都说娶妻娶贤,他怎么偏生看上你这般愚蠢的女人!”

宁宣被她一掌掀去了地上,顷刻五个指引跃然脸上,她捂着脸浑身发颤,是半个字都不敢吱,她孱弱着扭过身来,朝霍贵妃的方向跪着,目光落在她用翠羽织成的鞋面上,战战兢兢磕头,“媳妇知错了,媳妇并非与妹妹置气,也并非故意撺掇王爷使银子,实则是没想到那明宴楼一盘菜那么贵,一时失了分寸....”

为今之计,只能将责任往明宴楼身上推。

霍贵妃怒容稍缓,抚了抚衣裙,往铺着绒毯的软塌一坐,冷蔑着她,“你没见过世面,也怪不得,这等大龙虾产自南海,得之不易,本宫也不过是少时在吴州尝过一回,那明宴楼倒是名不虚传。”

宁宣见转嫁怒火不成,将头埋得更低了,如扑落的蝴蝶柔柔伏在那儿。

霍贵妃瞧着她畏缩的模样,心中嫌恶更甚,当初她早就相中几家名门贵女,欲配三皇子为正妃,儿子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背瞧上了宁家这丫头,还越过她,悄悄去了国公府,央求着燕国公首肯,旋即去皇帝跟前求了旨意,再有太子在一旁力促,婚事就这么成了。

霍贵妃被打了措手不及。

原先念着宁宣父亲是工部侍郎,多少有几分助力,而宁宣在她面前殷勤小意,便只能认着,昨夜闹出这么大幺蛾子,霍贵妃忍无可忍,这才狠狠下了她脸面,片刻后,想起儿子那护短的性子,霍贵妃阖着目,头疼地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上前将宁宣给搀起,将她安置在锦杌上。

霍贵妃瞥了一眼她脸上的巴掌印,气稍稍顺了几口,

儿子不乐意夺嫡,这么些年也是被她逼着不情不愿结交朝臣。

好不容易有了些局面,昨夜受了皇帝一顿训,付之流水。

霍贵妃暗暗恼火,倘若她能再生出个儿子,她宁愿放弃老三。

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无用。

她目色凛冽看着宁宣,“你再不喜欢宁晏,她也是燕国公府的长媳,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若能辅佐丈夫成事,将来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底下,倘若不成,你连她都远远不及,她将来是权臣之妇,京城贵妇影从,而你呢,只是一不得势的藩王妃,手中无权无势,谁记得你?”

霍贵妃何尝不知宁宣是什么人,是以拿了她痛处来激她。

宁宣眼底果然流露出几分恍然,渐而坚定欠身道,“儿媳谢母亲指点,儿媳回去后定谨言慎行,替夫君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