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粘稠腥臭的妖血爆开了一朵猩红的花, 溅了秦云盏半身,他的五感被刺激, 整个人非但没有感觉到害怕, 反而有些微微兴奋了起来。

猿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一把丢开了手里的狼牙棒,痛苦的腾出手去捂眼睛。秦云盏摆腰骑上他的脖子, 双腿一绞一盘, 抵剑于他的咽喉处,冷冷笑道:“别动, 让你的兄弟们也别动!”

他的这几个字轻柔流淌进巨猿的耳朵里, 冰一样寒凉, 叫巨猿通体僵硬。

“又是你......”

“是我。”秦云盏说:“前次手下留情,反倒为今日留下了祸患,看来还是我的心太软,反让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之徒有可乘之机。”

“我呸!你装什么狗屁圣人!”猿怪咆哮道:“就你们这群软蛋修士!不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怎么配做我们的对手!”

“你现如今还不是被软蛋拿捏了!”秦云盏骂道:“嘴硬什么!”

他四下一瞟,那些狂猛进攻的妖物们果真对他略有忌惮, 皆弱下了攻势,隔着老远的距离对他虎视眈眈, 磨牙吮血, 秦云盏以剑刃铰下猿怪脖子上的一撮毛, 厉声道:“现在, 都给我撤离仙市, 不然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

猿怪的鼻子里喷出灼热混沌的粗气。

秦云盏背对着钱庄, 不曾注意到一处闭合的窗户忽然半开了一缝, 一把连弩从缝隙里探出来, 瞄准了他的背心。

“去死吧你......”

女人涂了豆蔻的手指扣在了连弩的拉环处, 表情恶狠狠地,正欲向后拉!

“砰”

她天鹅般细腻柔软的后颈被人一记手刀劈中,女人当即两眼翻白的倒了下去,然而□□未脱手,在窗棱上那么一磕,□□便激射而出!

“见鬼!”来人面色骤变,一脚将这女人踢进桌肚,然而为时已晚,这□□“咻”的扎进了铁三哥的屁股里。

铁三哥发出一阵痛吼。

“撕了他!!!”他彻底被激怒了,对着成群的兽妖们下达命令,“不用管我!!!撕了他!!!把他撕成碎片!!!”

秦云盏:“卧槽!!”

霎时间,群妖冲他发起了猛攻!秦云盏腹背受敌,头顶的蝙蝠露出了可怕的三角形利齿迎头袭来,他仰身躲闪,胸前的衣襟被蝙蝠的利爪一勾,竟然裂开了,信封侧滑而出!

秦云盏面色骤变。

“信!”他冲口而出道:“那是我娘给我的信!”

他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去抓,蝙蝠冲他张大了嘴,眼看着要将他的手腕咬断!千钧一发的时刻,清凉的水雾忽而侵入身周,不等他回过神来,耳畔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

秦云盏转眸,他看见鬓边飞过一条晶莹剔透的澄澈水龙!

这龙首比他牵制住的猿怪铁三还要大上数倍!巨浪凝结而成的身躯层层盘桓,扶摇入空!宛若海上连接天地的天河漩涡!

这水龙来的突兀强势,制霸全场,兽妖们要么被水龙抵御在外,要么被卷进了这磅礴的水龙体内,转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秦云盏离这水龙分明最近,但除了被濡湿了衣襟和鬓发之外,他竟然毫发无损。

便在这时,他听见耳畔有人低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手下留情么?”

这声音似是隔着水波传递而至,如洪钟般遥远,听不出男女,内容却清晰可闻。

“妖有好坏,但禽兽蒙智难开,你有心教化他们和睦相处,他们却只想着把人撕成好下口的样子。”

其中的讥讽狠厉不言而喻。

秦云盏皱起了眉头,捏着剑的手指一分分扣紧。

“是我的错,我以为只要是有思想的就可以沟通。”他说:“人和妖都一样。”

“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你指望妖?”对方居然笑了起来。

秦云盏顿了两秒。

“说的也是。”

他提剑,冲出水墙。他去到哪里,水龙便乘风而至,送他腾空接他及地,替他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水龙如有意识,成了与他并行的坐骑,

群妖在水龙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被秦云盏杀的横尸遍野,猿怪巨大的尸体落下时还砸中了几只躲闪不及的黄鼠狼。

这一战酣畅淋漓,秦云盏浴血收剑,昂首以望,但见水龙于半空中化作一片栉风沐雨,极温柔的将他身上的血污冲刷殆尽。

他回眸,大步流星的走向钱庄的方向。

窗边,深碧色的披风料子若隐若现,秦云盏不傻,早就注意到了,他笑盈盈的走过去,斜身往窗棱边儿一倚,将剑也搁在了窗台上。

“多些襄助!”

风帽女郎没应声,只斜倚在窗边儿,施施然,手里执着一支笔,正在写写画画,同秦云盏肩膀抵着肩膀。

秦云盏往里张望了一圈儿,发现这里头像是个管事人的居室,也没看到别人,而这女郎素手执笔,肘下压着的俨然是个账簿。

年龄也对得上号。

秦云盏不由得半信半疑。

“你还真是钱庄的老板娘啊!”他说。

对方似是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道:“之前不是,现在是了。”

秦云盏:“?”

明明看不见脸,这声音听着也不大清爽,但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这风帽女郎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他歪着头,试着去偷看对方风帽下的容颜。

然而不等他的小狗头歪下几许,那支看似人畜无害的毛笔却在对方的纤纤素手上转了一转,墨点溅开,而后闪电般的点在了秦云盏的额头上,止住了他做坏事的步伐。

“小真人游历在外,经常这么搭讪姑娘么?”对方懒懒的发问,红唇弯弯。

“没有啊!”秦云盏大呼冤枉,“这个真没有!”

“是了,我看着也不像。”对方道:“其实我的岁数都可以做你娘了。”

“我娘?”秦云盏愣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娘给我写的信我还没看呢!”

说着他便背过身去,从烂糟糟的地上不知哪出扒拉来一张瘸腿的小马扎,一屁股坐下,认认真真的把方才夺回来的信笺又从胸前的兜兜里掏出来,拆开了封口。

他乖巧读信,风帽女郎在原地立着旁观,片刻后像是不能忍了,对秦云盏道:“你,把外头的罩衫脱了。”

秦云盏正埋头看信,头也不抬道:“啥?”

“这么大个破口,你穿着不难受吗?”女郎咬牙道。

“其实还行——”秦云盏絮絮叨叨。

“让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女郎炸了。

秦云盏被她骂的一缩脖子,身体莫名其妙的就不受控制了,非常条件反射的就把自己的外衫扒了,乖乖递进窗户里去。

女郎这才平息了怒气,提着他的衣衫抖了抖细看,指着袖口处一串不甚整齐的针脚道:“这是你自己缝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