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页)

今年却不一样。

灰鹤自庄外飞入,“扑棱棱”的穿过窗台,化作鹤童子人形,单膝跪地道:“少宗主。”

“托你打听的事,可有消息了?”柳乘风不急不缓道。

“有。”鹤童子恭恭敬敬道:“剑阁那处已经闭门了,似是有人违反了规矩,大闹了一场,陆剑北都出面了,下令以玄铁浆封库,阵仗不小。”

“不关心那些。”柳乘风面无表情道:“我只关心秦云盏。”

鹤童子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脖子。

“空手而回。”

柳乘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他释然而笑了,眼底尽是嘲讽之意,“苏九重重伤至此,哪儿还有精力给他传功,没了旁人的修为,他能做什么?他就是个废物!”

“少宗主所言极是。”鹤童子低声道。

柳乘风放下了手中的剑,微微后仰身体倚在桌缘,凉嗖嗖的上挑唇角。

鹤童子被他看的浑身的羽毛都在起电,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鹤童子,我希望你以后打探到任何事情,都先来禀报我。”柳乘风不疾不徐的说:“我爹日理万机,我不忍心看他凡事亲力亲为,劳心伤神。”

鹤童子的羽毛抖了一下。

这位少宗主与柳吟川的关系可谓是十分微妙,鹤童子作为柳吟川身边的亲信,对招摇山上的事几乎无所不晓,对柳乘风此人的认知亦比寻常外人要深刻一些。

柳吟川对这个儿子其实谈不上多上心,他心里只有扶玉仙盟盟主的位置,认柳乘风入宗仅仅是因为这对于他的名声形象有所裨益,待柳乘风有多么呵护亲密,委实是谈不上的。

但这个少宗主却十分能忍,甚至能称得上是有礼有节,就算柳吟川内里对他再冷淡,他也能对柳吟川始终保持恭敬,舔的毫无尊严,所以二人对外能父慈子孝至今。

鹤童子一直觉得柳乘风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狠人,此前,他一直偏向于前者。

但今日,他发现自己错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柳乘风轻飘飘说:“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若是遵守诺言,我自当认你为亲朋,但你若背叛我,鹤童子,我会将你当初以蔺少梧之名编造信笺告发裘难的事情抖出去,抖到祁红药面前,你害的蔺少梧与裘难双双赴死,悬镜门上下遭此大难,以祁红药嫉恶如仇的性子,应该不会放过你吧!”

他每说一个字,鹤童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渐渐的,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少宗主冤枉啊!”他昂首切切道,“这些事都是宗主——”

“什么?”柳乘风道:“你想说这些事都是我爹指使你去做的?”

他假装没有看见鹤童子的拼命点头,嗤笑了一声道:“我爹是君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他顿了顿,没有给鹤童子声辩的机会,摇头啧啧道:“你用你的翅膀去想也能猜到,这件事若是真的被拱出去,他绝不可能因为要保你而牺牲他自己!”

鹤童子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他本就生了一张少年老成的脸,此刻双目周围细纹密布,表情扭曲到有几分诡异。

“你啊......不过是一只没修成正果的鸟精。”柳乘风故作叹惋道:“在这权力倾轧之中,要保全自身太难了,但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

“少宗主!”鹤童子不敢再让他多说下去了,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柳乘风的大腿,“我听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供你驱使,你说一我不做二!若有违此誓言,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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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箫下隐居的。

他失魂落魄,胸口坠胀酸涩的厉害,连呼吸一口都觉得沉重不堪。

他从传送点出,还没走到湘妃林,就发现师云琢、凤襄还有石鸢三人并肩立在那儿,石鸢手里还举着两朵精美的纸剪的大红花,那叫一个喜庆,她垫着脚,翘首以盼道:“云盏怎么还不回来呀!他再不回来我这背的贺词都要忘啦!”

“快了吧快了吧。”凤襄摇着扇子怡然道:“那小子新得了剑,指不定怎么乐了,肯定走三步就停下来抱着剑一顿猛亲,我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脚程能快就有鬼了。”

“不会吧?”石鸢上翻眼睛跟着脑补了一阵,恶寒道,“怎么感觉有点二呢。”

“你不懂,剑修面对剑都这样,是吧云琢!”凤襄用胳膊肘拱师云琢。

他拱了个空,差点儿没趔趄,师云琢直接无声无息的往旁边闪开了几尺,面无表情,但中间那段儿距离足以见得嫌弃之情。

“云琢哥好像有几分暴躁哦!”石鸢心细如发道。

“你看出来啦?”凤襄把扇子摇到起风,“这师弟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怕是在猫抓心呢。”

正说着,师云琢忽然毫无征兆的迈步出去了,凤襄与石鸢紧随其后,果不其然,他们堵到了一个埋头疾走的秦云盏。

“嘿!”凤襄收了扇子指指点点道道:“你小子怎么到家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是没看见我们三人么!”

“你的剑呢云盏?让我看看你的剑?”石鸢一边转着红花花一边垫着脚东张西望。

秦云盏没吭声。

他低着头,马尾从鬓边垂落,刘海微乱,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我的剑......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点儿粗嘎的没能集结起来的干巴笑意,“在路上.......”

他没能把这段幌子编完,因为师云琢出言打断了他。

“秦云盏。”男人的声音平静,醇厚,无悲无喜。

明明只喊了他的名讳,其情绪却像是江河入海,能容纳山川。

秦云盏须臾间就绷不住了。

他一把抓过了师云琢的手臂,拉着人一头扎进了茂密幽深的湘妃林当中。他头也不回的跑,像是在竭力的宣泄身体里积攒的痛苦和委屈,也不知跑了多久,手臂处被反向拉扯,是师云琢的力量,不容置喙。秦云盏被拉的一个回旋踉跄,猛地跌进师云琢怀里,脑门重重的磕在他师兄的结实温暖的胸口。

这短暂却亲密的接触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房处封锁的铁门,炙热如熔浆一样的情绪喷薄而出,这一刻,秦云盏什么也不想顾及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撑坏了的容器,裂纹弥补,他痛的想要自毁,甚至想要拉着一个人与他一同坠落。

那个人会是谁呢?那个人只能是师云琢。

在他的潜意识里,师云琢是那个能兜住他所有一切的不堪的人,师云琢是他的避风港,是他的温柔乡。

少年挤出一声哀鸣,像是一只落了单的小兽。

“对不起!!!我对不起师尊!!!”

他猛地张开手臂,死死地环住了师云琢的腰,像是要让自己和师云琢融为一体一般,紧紧的抱着男人的身体,将脸埋入对方的胸口,歇斯底里的哭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