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次年三月。

新皇登基, 国号改为泰安。

泰安元年三月,先皇成帝下葬数月, 国丧已到尾声。

朝野上下无不感念先皇恩德, 新皇更下令减免今年税收,以示哀思。

汴京城渐渐去掉白布,恢复往日生机。

三月三十清晨, 新皇带着近臣再次去拜祭先皇,除去丧服去上早朝,算是服完丧。

过了今日, 除了新皇,皇后, 以及太后按照自己想法吃素之外, 其他都不太禁止。

毕竟是皇室, 丧期不会那么久。

徐九祥带着皇后, 平王, 林大学士,金学士, 金家长子金炳郡, 文学士, 纪炀, 林启,韩潇,齐齐出发。

身边还有护卫江云中待命。

一入太庙, 见到父皇灵位,十六岁的新皇眼泪唰唰落下, 徐九祥只觉得心中悲痛, 即使过去三月有余, 心中不想还好,可但凡想到跟父皇有关,总是落泪。

身边同样年轻的皇后柔声劝道:“陛下还是要小心身体,先皇也不愿意看您如此伤心。”

平王自然也开了口,但他到底身体不好,说了几句便没了力气。

林大学士也没好到哪去,他只是深深叹气。

剩下的人倒是安慰了,金家长子金炳郡刚想上前,就见新皇扭头看向最末尾低着头的纪炀。

“纪大人,你同我一起拜祭父皇吧。”

不怪新皇要找纪炀,而是先皇弥留之际,只招了林大学士跟纪炀两人。

上次托孤就是他们两个。

先皇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心里依旧是他们俩。

再者,新皇旁的不好说,可他总觉得,纪炀才是这里面最无私的一个。

纪炀听此,只好硬着头皮从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前。

他识趣地落后徐九祥一步,跟着行祭祀大礼,让人半点挑不出错。

金炳郡颇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被文学士看了个正着。

旁边平王似乎也注意到这个动作。

好在金炳郡跟他爹金学士都是不在意的,从善如流在后面行礼。

等徐九祥起来,这个单薄的少年身穿龙袍控制好情绪,待礼官除去丧服,换了朝服,开口道:“上朝。”

新皇不开口,其他人下意识给纪炀腾了皇上身边的位置。

等他们到朝会的时候,又迎来一波注目礼。

新皇后行礼后离开,新皇身边的纪炀便更突出了,好在已经到了地方,纪炀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不当那个显眼的人。

但他再不想显眼,在场所有人也知道,他是新皇近臣,更是朝中最信赖的大臣。

纵然皇后娘家金家,也要落后他一步。

好在金学士跟金炳郡并不计较。

他们若真是心胸狭隘的,先皇不会找他们做外戚。

之前虽是服丧,但早朝自然还上的,所以这也不是新皇头一次朝会。

到了年后,又过了丧期,年前肯定事情都要捡起来。

比如先皇走之前办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主持捐官跟举荐官员的考核,考核结果送到汴京的时候,先皇已经去了。

事情一拖再拖,到现在肯定要处理,这件事也好办,新皇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处置官员。

玉敬泉,徐铭,裴宸倒是都没事。

可其他大部分官员都考得一塌糊涂,按照要求下狱徒刑,看着这些官员质量如此之差,在纪炀的提议下,捐官绝不能到实职这件事算是定下。

世家举荐的口子可以开,但必须经过统一考试,虽不是科举,却比科举还要严格那种。

这算是留了个口子,毕竟一次性把这些事全禁止了,只怕世家要掀桌子。

饶是多个考核,已经让许多人户不爽。

可没办法,毕竟是先皇留下来的事,若加以反驳,新皇必然不高兴。

新皇旁的都好说,提到他父亲,那是谁情面都不给的。

听说在先皇入皇陵之时,宗室有几脉还想凑过来,当时太后,以及两位太妃也在。

当着她们的面,这些宗室直接被新皇好一通斥责,明显还在记恨去年宗室逼迫先皇的事。

如今宗室那边,只有平王跟他女儿映月郡主能有个好脸。

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其他听话科举的还好,但凡跟那些人沾一点关系的,全都被冷落。

宗室没个一二十年的时间,估计一直都这样了。

朝堂上如今火热的,那是金家,文家,纪炀,林家因为林大学士请了几次病假,也要稍稍往后。

先皇临走前最后一件差事处理完,徐九祥心里空落落的。

这件事结束,他就真的一个人面对政务了。

满朝文武,哪个不比他年长,哪个不比他有经验。

等眼神落在纪炀身上的时候,徐九祥少了之前的惧怕,多了些心安。

接下来的政务,徐九祥明显没那样熟练,不过好歹“实习”了好几年,算是有模有样。

金家又主动维护,这政务也没那样艰难了。

这些事情了结,朝中一些人员再有些变动,基本就是新皇的班底了。

其他人好说,纪炀如今还是汴京府尹,但又身兼户部仓司的位置,差事明显多不少。

可这些事是他之前就在办的,对他来说不算为难。

除了纪炀之外,汴京府衙三四个官员今年也要外放,其中就有进士万忠杰跟得罪宗室一直没有被用的陈子云。

他们在纪炀手下也有一两年的时间,这次新皇登基,也算新皇一脉,自然得以重用。

以两人为首的进士们都没想到,他们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外放。

不止汴京府衙的人,还有纪炀好友颜海青,颜海青算是几个好友里面唯一走正统科举路子的。

去年考上进士,在翰林院实习一年,自然要去外历练。

走的时候颜海青还百般不舍,但大家都知道,以后他们还会汴京再见。

再说了,颜海青走了,颜老爹还是他们这一伙人里的。

颜老爹同样想不到,他仕途顺遂,靠的竟然是他儿子的纨绔好友。

虽说纪炀如今早已洗脱纨绔的名声,但这种奇妙之感,还是无法言说。

颜海青走的时候,还一定要让纪炀孩子出生后第一时间给他写信,他一定要当孩子干爹。

婉芸今年一月便有两个月身孕,只是碍于国丧并不好张扬。

但周围人自然是知道的。

其他人,像韩潇在国子监当主簿,关系尚可的状元叶锡元留在翰林院明显要好好培养。

新的一年,新的皇帝,变化非常之多。

但去年要做的事,今年肯定还要接着干。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招收贫家学生,提高下面官学夫子待遇肯定要做。

新皇做太子的时候在做这件事,如今自然要继续。

徐九祥甚至有点兴奋。

他当太子的时候,办这些事还有些阻力,如今一切坦荡,连晁盛辉跟工部琢磨出来的新印刷工具,都能顺畅地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