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万忠杰, 汴京人士,四十三岁, 昌盛三十六年的进士。

在昨天到汴京府衙之前, 还是翰林院的“见习”进士。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昌盛四十一年九月底。

在翰林院做了整整五年半的杂事。

没办法,现在人人都知道,皇上喜欢年轻有为的官吏, 皇上这么选,下面的各部也这样选。

各部选人,要么年长有资历的, 要么选年轻刚中进士的。

还有些是家里有点关系,可以托人说情的。

他哪个优势都没有。

只能在翰林院蹉跎。

硬生生做了五年半的杂事, 看着身边年轻人一个个被选走, 来了一批, 又走了一批。

这里只剩下他跟陈子云, 陈子云倒是年轻, 今年也才三十,刚中进士的时候二十四。

可他刚中进士的时候, 跟着嘲笑了宗室的鸟粪刺绣, 正好被长公主听到。

直到现在, 鸟粪刺绣也是长公主的禁忌之一。

原本以为过两年就没事了, 可陈子云又在醉酒的时候吐槽宗室什么也不敢,只会吃喝玩乐。

这下就不是两年的事了。

要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就因为是短处, 所以被指出来之后对方便会恼羞成怒。

更别说这些年皇上一直也在因为这件事跟宗室掰手腕。

于是陈子云两连中,彻底没了入仕的可能性。

还有那么多新人可以挑选, 没人会专门去跟长公主作对。

但现在不同了。

在纪炀要选人去汴京府衙的时候, 陈子云便跃跃欲试, 那万忠杰也觉得陈子云可以。

谁让如今朝堂上,只有一个纪炀是跟宗室对着干的。

那会万忠杰快要哭了,以为上上届的进士只剩自己。

没想到纪炀竟然全都打包过来?

陈子云可以可以说是里面最激动的一个。

他要跟宗室对着干!

谁都不能拦着他!

在翰林院蹉跎近六年的仇,能不深刻吗。

所以看着他的“履历”,纪炀直接给了通过。

是的,给了通过。

这次招来了四十九人,但纪炀带着岳文塞跟鲁战在看他们的“履历”。

这些履历可不是什么在哪读的书,夫子是哪个,做过什么差事。

而是为什么留在翰林院没被人选走,为什么赋闲在家,是家中有事,还是得罪了谁。

这些才是考察的重点。

没有关系门路的?留。

被宗室或者哪哪书院排挤的?留。

因为什么什么事情得罪上司的?留。

总之,所有过得不顺遂的官员都会留下。

特别是赋闲在家的官员,如果不是被排挤所以赋闲,如果不是得罪了人才赋闲的,纪炀基本都不会要。

那种人很有可能是宗室世家安插里面的探子。

所以有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其他地方被排挤的人,统统都留下。

四十九人里面,只有三个被踢了出去,纪炀查了又查,自己的关系,好友们那的关系,报社的关系,林家的关系。

果然,这三个不够“惨”的人,都是别人安插里面的探子。

安插这三人进来的幕后之人气不打一处来。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竟然因为他们不够惨?

就被揪出来是探子?!

纪炀:“学会逆向思维想事情啊。”

如果古博城吴金川吴将军在这,一定会大骂他们是蠢驴。

可惜了,吴将军骂起人来很好听的,他们竟然听不到。

不过说起来,自己动作要快点了。

否则刚古博今年最后一次地关市就要完成了。

定下的关市在三月,六月,十月。

前两次就不说了,好歹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十月份的关市税,有些眼睛肯定已经盯上。

凭空揪出这三个探子之后,纪炀自然直接把他们踢了出去。

要知道之前汴京文报骂那他们为次等名单。

纪炀在京都趣闻上头一次给反击,说他们是明珠蒙尘。

可现在这三人再被纪炀踢出去,他们三个简直里外不是人。

内里的详情众人自然不知,只知道他们被两边人嫌弃。

从衙门走的时候,他们三人简直要哭出来。

可纪炀明了的眼神也说明了原因。

三人忍不住后悔,就不应该掺和到这种事里。

纪炀是谁啊。

他那个人到底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里面有人真的恨上纪炀,有人也知道,自己要是知道对方的探子在这,同样不会把人留下。

但他们怎么想,已经跟纪炀没有关系。

剩下的四十六个人,才是他要操心的。

赶在灌江府顶不住宗室索要关市税之前,先把这件事搞定再说。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的这四十六人,加上自己十五个小吏去找宗室的麻烦。

至于麻烦好不好找?

这简直不用说。

只要对手过于嚣张,到处都是小辫子。

更别说还有林家在。

当初林家为了对付宗室,那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否则能让琨王的幼子流放?

他幼子私占田地,逼死人命,身上无数祸事,林家一派林大学士出手,这才让他流放。

纪炀正好又逮到这位琨王的十二孙儿纵马伤人,打了八十板子。

可以说在拉宗室仇恨上,纪炀跟林家绝对统一战线。

这会纪炀就带着林婉芸回娘家了。

纪炀跟林大学士在书房说话,林婉芸当然去了后宅。

此时书房里,只有纪炀跟林大学士,林婉芸的父亲,还有平安在旁边奉茶。

林婉芸的父亲不经事,一般不参与这些事,他在这也就是应个景。

如果林家大公子在这,倒是有些话说。

不过林启同样外放,估计明年才能回来,算起来也已经外放三年了。

林大学士看到纪炀,不自觉有些笑意。

他的儿子不成事,孙儿还在历练,孙女婿倒是最为厉害。

这会两家坐在一起,自然聊最近的事。

“琨王那边,我们算是已经结怨,但你也知道,那宗室一荣俱荣,连带着宗正寺已经记恨上。”林大学士缓缓道,“若你想找他们的把柄,简单倒是简单的,可不一定能判下来。”

林大学士意思是,宗室恨上他们,这不打紧。

找他们的错处,这也简单。

为难的是,怎么判罚。

当初琨王幼子的事就是例子。

判罚之后,又怎么让他们认罚,这也是问题。

如今不是地方,地方上,长官说什么是什么,以纪炀来说,夺权再简单不过。

可现在是汴京。

汴京抬头往上看,那都是官。

连皇上都要权衡利弊,林大学士都能吃亏。

更别说纪炀。

旁边还有世家虎视眈眈。

文家虽在暗处,可知道他们手笔的人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