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晚, 浴室里的灯亮了很久,雾气聚了又散。

温鲤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她小幅度地呼吸着, 心跳咚咚作响, 膝盖发酸,长发湿淋淋地粘在颈间,倦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深入骨髓的疲惫。

太累了。

陈鹤征还那么凶, 一直不肯放开她, 一直不放。

休息片刻,温鲤试探着动了动,陈鹤征在她身后, 让她靠着。她一动, 浴缸的水面上立即浮起涟漪,同时,陈鹤征修长的身形僵了僵,喉间滑出低低的一声,好像叹息。

他指腹发烫,贴着温鲤的脸颊,从她的鼻梁滑到嘴角的位置, 停在那里, 半是逗她, 半是恫吓地问:“还招我?”

温鲤身上软得不像话, 沿着腰往下, 到处都酸得厉害, 涨涨的, 脸色也红得透彻, 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没有。”

陈鹤征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推,露出额头,睫毛半垂着,鼻梁线条利落而高挺,散漫的味道从骨子里透出来,显得分外桀骜,好看得让人心动,想占为己有。

他没说话,只是视线向下,扫了一眼。

温鲤觉察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一并看过去,顿时周身一软,撑不住似的。

她被陈鹤征抱着,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又凶又羞地去瞪他,“你怎么这样啊!”

陈鹤征不由地笑出声音来。

他一向是冷感的,骨骼都冰冷,很少笑得这样开怀且明显。胸膛震动着,温鲤跟他挨在一起,手臂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震颤的频率。

“太想你了,”他用指尖拨开温鲤湿润的长发,吻一下她莹白的耳垂,低声说,“很想很想。”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既怅惘,又旖旎。

温鲤觉得心跳发酸,还发涨,她俯身,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线条锋利的眉眼,声音很轻地对他说:“陈鹤征,除了你,我接受不了任何人,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

陈鹤征扣着温鲤的后脑,将她禁锢在怀中,紧紧抱着,低声说:“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都明白。”

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被他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陈鹤征也就不是陈鹤征了。

*

洗过澡,陈鹤征随意披了件浴袍,然后拿过一条大浴巾将温鲤团团裹住,抱小朋友似的将她抱进卧室,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

卧室里拉着窗帘,只留了一盏夜灯,昏暗的环境,让人卸下所有防备。

温鲤迷迷糊糊的,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天都快亮了,她打了个呵欠,眼底泛起细小的水光。

陈鹤征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提醒:“先别睡,头发要吹干。”

温鲤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黏黏糊糊地说:“好累。”

闻言,陈鹤征低头,指腹摩挲着温鲤脸颊上的皮肤,从眼尾到唇角,来回游移。

他心疼她,于是说:“下次轻一点,不让你累。”

下次。

无须什么旖旎的形容,单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温鲤觉得脸颊在发烧,连瞌睡都醒了,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尤其热,心口处一阵麻酥酥的。

她坐在床边,伸手去拽陈鹤征的衣摆,在他回头看她时,声音小小地说:“不止是累,还有舒服。很舒服。”

温鲤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多不知羞的话,话音落地的瞬间,她便转过身,要往床上躲,或者用被子蒙住脑袋。

可她身上裹的是浴巾,行动太不方便,直接被陈鹤征抓住,拦腰抱起。

他将大浴巾和里面的人一并抱在怀里,抱起来,让温鲤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刚才说什么?”陈鹤征笑着,呼吸很轻,嗓音却沉,慢腾腾地逗她,“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隔得近,陈鹤征身上的味道占据温鲤的呼吸,薄荷叶一般的清冽,又干净,又诱人。

温鲤脸颊红红的,昏暗的光线似乎给了她某种勇气,她凑过去,贴近他,心跳叠着心跳,在他耳边说:“阿征,你让我好舒服。”

我很喜欢。

满室静谧,唯有她轻缓的声音清晰入耳。

陈鹤征怕温鲤掉下来,两只手都圈在她腰上。不方便动手,就只能去吻她,用自己的唇去揉她的唇,一直揉到本就殷红的唇色愈发鲜润,才将她放开。

“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

陈鹤征吞咽一记,喉结滚动。这种动作,在此刻看来,又是放在他身上,透出一种莫名的欲,格外撩人。

“再招我,今天就不要睡了。”

这句恐吓,还是有作用的,温鲤怕了。

他闹起来那么凶,她实在受不住,于是,乖乖坐下来,拿吹风机吹头发。

陈鹤征这里找不出女孩子能用的东西,连根扎头发的小皮筋都没有,更别提衣服。他在衣帽间里挑挑选选,找到一件宽松款的潮牌T恤。

温鲤瘦瘦小小的一个,穿他的衣服,衣摆能盖到腿上,当睡裙非常合适。

卧室里,温鲤的头发已经半干,用吹风机慢慢吹着。她头发长,养护得很好,又顺又柔,洗发水的味道被暖风一吹,散了满室的香。

陈鹤征拿着衣服回来时,温鲤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她侧着身,膝盖倾斜,露出一双雪白的小腿。长发拢在一侧,下巴略尖,肩线清晰而柔韧,那么安静,又那么美好。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陈鹤征的脚步,温鲤没注意到他已经走进来,因此,她不会知道,那个瞬间,她安静的样子有多让陈鹤征心动

她只是坐在那里,做着最寻常的事,就已经让他乱了心跳。

感情真是不讲道理。

头发吹干,温鲤拔掉吹风机的插头,回身时蓦地与陈鹤征视线相撞。

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透着甜,“看我做什么?”

陈鹤征没答,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将手上的衣服递过去,“新的,洗过,但是没上身,很干净。你先穿,明天我让工作室那边的女助理送几件合适的衣服过来,还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告诉我。”

T恤是白色的,质感很软,温鲤拿在手上,却没急着换,而是仰头去看陈鹤征,说:“我要穿那件衬衫——当初在四时同春,我们莫名其妙撞衫的那一件。”

陈鹤征愣了愣,温鲤要是不提,他都忘了,还有那么一件衣服。

当时他们初相逢,心意未通,他对她说过好些伤感情的话,如今想起来,简直戳心。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原来,也曾伤害她。

陈鹤征忽然觉得心口发紧。

温鲤仍然坐在椅子上,陈鹤征走过去,以半跪的姿势在她面前,“那次在四时同春,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你是不是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