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转变(第2/3页)

贺景升稍怔,略微回忆了一番后,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似的,面色居然变得有点纠结:“说实话,我当时其实隐隐有种感觉,但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我总觉得……我跟他的关系好像倒退了。”

“怎么说?”左鉴清道。

贺景升道:“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是那种从来不会倾诉情绪的人,直到后来毕业,他留在这边买房,再后来经历他养父母的那些事,我才觉得我们关系越来越近,起码他经常能跟我说说心里话了。但是自从他回来以后,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又疏远了,就像倒退回了大学时期,他又成了那个什么事都不说,自己憋在心里的人。”

说完,他顿了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了更多,补充道:“还有就是……我感觉他整个人的状态也跟之前不一样了。他看上去还是很憔悴,但已经不是那种悲伤抑郁的感觉了,就好像……这两年发生的事他忽然就不在意了,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好像什么都跟他无关似的。”

左鉴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他回来之后,你有跟他提过他养父母的事么?”

贺景升想了想,继而摇头道:“我那会儿巴不得他赶紧把那些糟心事儿都忘了,怎么还会主动跟他提?包括他买的那个房子,我把合同丢给他之后也没再敢提过,因为那晚回去我突然想起来,他养父出事前不就是准备过来帮他布置新房的么?他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再住那套房的吧?”

说完,他顿了顿,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不算完全没提过,旁敲侧击倒是有过几次。”

“第一次是去年冬至前,我想着他会不会要回去扫墓,就打电话问他明天要回苏城么?结果他反问了我一句‘为什么要回去’,我被他噎了一下,就把话又咽回去了。”

“第二次就是今年,”贺景升看向宋野城,“就是我去你们良吉山庄开机宴那次,我跟他提到清明节,问他放不放假,他也没搭理我。”

听到这些,左鉴清心中的推测差不多已经得到了验证,但他却依然没急着下结论,继续问道:“他回来之后,你们见面频繁么?”

贺景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了么,他自从回来以后就变得跟大学的时候一样,清清冷冷的,整天关在家里连门都不出,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说到这里,他好似又突然记起了什么,转向宋野城道:“对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对他去《天将雪》剧组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他回来以后几乎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也从来不出家门,我好几次说要带他去剧组他都拒绝了,结果那天居然又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想去探班,我才觉得特别意外。”

这原本正是左鉴清想问的下一个问题,却不料贺景升竟然主动提起了,左鉴清索性顺势问道:“那天具体什么情况?”

贺景升回忆着道:“就是……那天上午他打电话给我,说想去趟剧组,问我能不能安排。我当时挺惊讶的,心说他怎么又想去了呢?但这事儿本来就不难,所以我就一口答应下来了,还准备陪他一起去。可他说他不用我陪,因为我在剧组熟人太多,他不想引起注意,只要安排一个人带他进组就行。”

说着,贺景升看向宋野城:“你也知道,当时剧组的武术团队是我介绍的,我跟他们道具组刘组长最熟,所以就直接联系了他,说我一个朋友想进组看看。但你们那天全天包括夜里都有拍摄任务,所以他说会安排一个场务助理去机场接人,等进组之后他再来接待。”

“联系好了之后,我就给江阙回电话,那会儿正好我们也挺长时间没见了,我就说我开车去接他,送他去机场。他一开始还不同意,非说自己去,后来我说我已经在路上了,他才没办法答应了下来。”

左鉴清和宋野城同时察觉到了什么,左鉴清微微蹙眉确认道:“这么听上去……他那天好像有点避开你的意思?”

贺景升承认道:“确实,我当时也有这种感觉,而且那天我觉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奇怪。”

宋野城神色微动:“为什么?”

贺景升道:“那天他从出家门一直到机场,在我车上基本都没主动说过话,我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简短答两个字。而且那天他还戴了个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感冒,我说要是不舒服就别去了,改天再去呗?可他又说没事,不影响。”

听到这个答案,宋野城原本期待的目光稍稍淡了些,左鉴清也没能从中得出太多线索,毕竟这些举止在贺景升看来或许奇怪,但却并没到非常突兀的地步,江阙如果当天真的身体不适,沉默寡言倒也情有可原。

“还有。”

不料就在这时,贺景升再度开了口:“我那天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门口签收一份快递,我当时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的姿势有点别扭,细看才发现原来他是在用左手写字。不过因为那会儿他右手也没闲着,在托着快递,我以为是刚好凑巧,就也没多想。”

“但后来我发现,那天他无论是开关车门、取票还是拿东西,下意识伸出的都是左手——可我跟他认识六年,他的常用手一直都是右手,从来没有出现过用左手的习惯。”

这话一出,宋野城和左鉴清齐齐眸光一亮,宋野城几乎有些急切地问道:“你确定?”

贺景升说了那么多,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俩有这么大反应,不免吓了一跳,随即才认真点头道:“我确定。”

两人似乎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头对视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商讨着什么,片刻后,他们重新看向贺景升,左鉴清开口道:“有件事我们之前没跟你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这措辞略显郑重,听上去活像是要公布什么噩耗似的,弄得贺景升不禁忐忑地咽了口唾沫:“……什么事?”

宋野城接过了话头:“江阙曾经跟我说,他是重生回来的。”

他们先前之所以默契地没有跟贺景升提及这件事,并不是想瞒着他什么,只是不希望他的回忆和叙述被其他因素影响,受到先入为主的心理暗示。

正因他不知“重生”这回事的存在,在面对左鉴清和宋野城对一些细节的追问时,他才不会产生过多联想、不会因联想而牵强附会,给出的答案才是最真实也最客观的。

这就好比警方提取证词时总是会分开做笔录一样,完全独立的证言相互弥补佐证,才能最大限度地还原真相,而但凡一方受了其他方影响,都有可能出现潜移默化的偏差。

时至此刻,贺景升差不多已经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和盘托出,宋野城和左鉴清想求证的、想核实的也都已经得出了答案,自然也就用不着再把这件事继续对他“隔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