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像是为了印证应欣的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有阵风拂过,缓缓的,吹到了每一个人心里。

应妈妈将自己女儿扶起来, 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又捧起她的脸,将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低声说:“是的, 爸爸妈妈一直在想你。”

弹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打字。

【是不是,生病了?】

【应该是了, 做化疗的时候,头发确实……】

【多小的孩子,不到二十岁吧?我看着都心痛,她父母到底是怎么做到, 一直笑着的。】

【所以崽崽之前说他们父母其实不是真的高兴, 也是因为这个了吧。】

小栖无现在终于懂了, 为什么这个叔叔阿姨明明嘴上在说很高兴见到自己,但心里却会那么难过, 她蹲下去,捡起了方才姐姐摔倒时也落在地上的风筝线, 仔仔细细地将上面沾到的杂草给拍干净。

又抬起头,谛听还在尽职尽责地咬着风筝不放。

小栖无扯了扯风筝线,风筝上应欣的笑容也晃了晃,用梦梦说过话来说,姐姐也是要变成星星的。

人类变成星星前, 都是这样的吗?

应欣从妈妈的怀里出来, 见小栖无捡到了自己的风筝线, 还一直在抬着头看自己照片做成的风筝, 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爸爸自己做的。”

“他……”应欣顿了顿,却还是没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而是笑着说,“趁着现在还有风,栖无能先给我,我再玩一玩好吗?”

小栖无收回视线,将风筝线交到了她的手里:“好呀。”

她虽然摔倒了,但是没有人上前阻止她不要再继续跑,而是由着她去,一人一猫再次跑了起来。

应妈妈抹着眼角,硬是没让自己掉一滴泪。

其余家长见状,不由得安慰她:“没事,会好的。”

应妈妈露出笑来:“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有心理准备的。”

“欣欣从小就喜欢来这里放风筝,今年春天发了病,没能来。”应妈妈说,“前段时间,她让她爸爸做了这个风筝,说,以后要是不能来了,就让我们每年春天都拿着这个风筝来这里,也算是她来过了。”

其他的小朋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姐姐没有头发,现在还说生了病,于是天真地问:“姐姐的病,不能好了吗?”

才问出口,却被自己的妈妈捂住了嘴。

应妈妈:“没事。”

她原本还想继续说,但却没能说下去。

还是应爸爸道:“吃了太多苦了,小时候打针都要哭很久,这半年不知道打了多少针,从来没掉过眼泪。”

“前几天说秋天到了,想来这里玩,我们都知道,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孩子也不用受苦了。”

有些家长不忍心听,将头别到了一边。

而小栖无一直在看着应欣姐姐奔跑的身影,原本是大家一起玩游戏,但现在谁也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思,倒是陪着应爸爸和应妈妈坐下来,听他们说着过去带着应欣来这里玩的事情。

苏闻一直注意着小阎王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外,小阎王很镇定。

这次也没有哭,甚至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选择,让帝君和谛听将风筝拉起来,圆了这个小女生的梦。

小阎王现在好像已经开始在做自己的决定了,以前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回头先问问自己,可是现在她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开始有了观念。

其他小朋友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不谙世事,但是小阎王却自己默默地看着别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阎王长大的速度,让他吃惊。

也让他有些心疼。

苏闻坐到了小栖无身边,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小栖无动了动,将自己的手放在爸爸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指尖,说明了她是现在心里并不平静。

过了好久,应欣才终于没了力气,她走回来,将自己的风筝线递给了爸爸,而后抱着猫猫坐到了小栖无身边:“苏叔叔,我可以跟小栖无说说话吗?”

苏闻问:“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的。”应欣展颜一笑,“苏叔叔也一定知道。”

应爸爸并没有让风筝落下来,而是接了女儿的班,一直扯着风筝线,应欣抬头看着,轻声说:“谢谢你们。”

小栖无歪过头,有些不解。

应欣指着风筝:“我很高兴。”

“不过我也知道,没有风的时候,风筝是飞不起来的,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了。”

小栖无眨眨眼。

应欣并没有很明显地说出来,只说:“谢谢栖无让我再试一次,才让我没有遗憾。”

她说:“明年春天,我应该来不了啦。”

小栖无有点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第一次面对这个情况。

观众们却从这只言片语中,也渐渐的品出了不对来。

【说的是,没有风,风筝是不会飞那么高的。】

【崽崽从一开始就是主动走向这个妹妹的,妹妹失望的时候,也是崽崽主动让她再试一次,风筝就飞得那么高了。】

【细节是,镜头里并没有风,大家的头发衣服没动,但风筝飞得那么高,就算是这个妹妹摔倒了风筝都没掉下来。】

【你们的意思是,这风筝是崽崽让飞起来的吗?没有这么玄吧?崽崽又不能左右天气。】

【虽然不能左右天气,可是崽崽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万一又是跟什么小鸟的魂魄对话了呢?】

【哇,你们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崽崽无所不能了。】

【我在意的是,崽崽得是知道这个妹妹会发生什么,才会帮她的不是吗?】

【之前栖无都说了,那只猫猫,也会离开,她是不是能看到将死之人身上不一样的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应欣也想知道,她看了眼身后自己的妈妈和正在放风筝的爸爸,压低了声音,问:“栖无,你是不是知道我会发生什么?”

小栖无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了一边。

除了应欣身上的死气,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小栖无却早早地看到了守在一边的无常。

无常见到各位大人在这儿,肯定是要行礼的,而他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就有人要离开人世了。

那个人,就是这个姐姐无疑。

小栖无不喜欢说谎,可是现在面对这个姐姐,她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初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谛听身上下来了,她坐在另一边,懒散地说:“现在人们都把你当做小神仙,你说你知道也没关系,他们也会信你。”

小栖无用法印闷声说:“栖无不想说。”

“为什么不想说?”

小栖无抿抿嘴,很固执:“就是不想说。”

“那你要对她撒谎吗?说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