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丧尸围城(1)

深夜暴雨,幽暗长巷。

卖鱼铺子早早打烊,只剩一张长凳搁在外头,守着几个盛水的鱼盆。雨声哗哗,连绵不断,整座城市在白噪音的笼罩下进入深眠,而降临者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厉蕴丹在长凳上醒来。

甫一睁开眼,她迅速扫视周遭环境,再看了看天。

在下雨,巷道口有一盏路灯,四周无人。她整了整深蓝运动装,甩去白球鞋上的水渍,再取过背后的双肩包。

少顷,她探进双肩包掏出一把伞,起身撑开,没入雨帘。

穿过长巷,走向大街。凭着上个试炼场的经验,她根据金运卡给出的文字提醒,轻松找到了取钱的银庄——

凡博伦大通银行。

全英文字样,与试炼场“阿卡克托”所用的文字相当。只是这里的货币购买力如何,她还得尝试一番。

将金运卡塞进取款处,厉蕴丹查看总额。

这次她的手气不错,在金运卡里开出了百万大额。但她心里毫无波动,只取了笔钱就撤。之后,她购入新手机,装上新的手机卡,买了衣裤、吃食和种子,渐渐地,她发现这里的货币与上个试炼场的货币购买力相当。

厉蕴丹一心扫货:“有朱砂墨吗?”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非常抱歉,请问‘朱砂墨’是什么?”她见厉蕴丹是亚裔面孔,便提醒道,“或许你可以去‘华街’看看,那里什么都有。”

“华街?”

服务生指着她来时的方向:“一直往东走就是华街,那里住着一群有趣的人。他们教会了我们祖先钱的用法,我很喜欢华街的豆浆和油条。但他们热爱养生,现在应该都睡了。”

厉蕴丹明了,她提着袋子走出商场,打起伞去找住处。

谁知在路过一处僻静的公园时,她透过大雨倾盆的声响,听见了有人在奋力拖拽塑料袋的声音。隐约间,饱含恶意的对话在黑暗中传开。

“怎么办?真的把她玩死了,万一有人发现尸体并报了警呢?”

“你在害怕?”少女嗤笑道,“报了警又怎么样?我们还没成年呢!梁恩雅家里没权没势的,死了就死了,给笔钱就能和解。喂,动作快点啊,把尸体扔下去!我还要回家喝燕窝呢!”

“是是是!马上马上,安妮姐别急!”

两个少年拖着尸体,大雨冲刷着拖拽的痕迹。他们给尸体绑上石头,想把她丢进人工湖里,而厉蕴丹掏出新买的手机,先给几人录了视频,又准备报个警。

“怎么会这么沉?梁恩雅有这么重吗?”

“袋子进水了吧?水重。”有人问道,“安妮姐,梁恩雅的那些视频怎么处理?”

“删了呗。”安妮说得轻飘飘,“人死了还留着视频干嘛,不吉利。”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只见被透明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尸体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几近全白,仅剩内中的一点黑。她平整带血的指甲忽然发黑拉长,身上的血肉以可怕的速度溃烂,并在喉管中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

尸体“复活”,长甲划破塑料袋,划伤了少年的胳膊。

鲜血溢出,这群杀人凶手肝胆俱碎。他们被吓得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逃:“鬼啊!啊啊啊!有鬼啊!救命——”

伞被扔在地上,鞋子掉了三只。他们瞬间作鸟兽散,徒留尸体从塑料袋中挣扎出上半身,在一地泥泞中循着血味爬去。

“吼!”她的动作十分缓慢。

暴雨汇成水流而下,装进她下半身的塑料袋中,渐渐拖着她往人工湖滑去。很快,绑在她身上的两块大石滚进湖里,拽着这活死人一道入了水。

厉蕴丹撑着伞来到岸边,望着在水下挣扎的“尸体”,敛目静思。

她已经遇上“怪”了,可神来之音却没有提醒试炼开始,这是为何?而试炼没有开始,那么她杀了这怪会有首杀奖励吗?

权衡一番,厉蕴丹伸手入手,抓住了“尸体”的胳膊。心念电转,她干脆将怪收进了无尽仙藏,也不管会不会吓坏里头的丰饶精灵。

姑且这样吧。

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她自然会交给“衙门”处理。可尸体变成了怪,那就不方便交给活人了。万一怪把活人也变成了怪,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还不如收在无尽仙藏里,等试炼场一开就宰了换首杀,岂不美哉?相应的,她会着手处理掉杀害她的凶手,为她超度、令她安息,作为首杀的交换。

“梁恩雅……”厉蕴丹念着死者的名字。

她拎着袋子离开湖边,转入密林深处,进到无尽仙藏。

但见六只丰饶精灵忙得七上八下,又是使出藤蔓缠绕着活死人,又是用净水冲刷她的身体,还一边往她嘴里喂花露,一边嚷嚷着“好臭好臭”!

解开塑料袋,厉蕴丹从最底下取出一只湿透的书包,里头装着课本和校服。

她翻出对方的学生证,只见证件上的女孩长得明眸皓齿,笑得甜美可爱,与眼前这具辨不出面目的活尸完全不同。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成了如今伤痕累累的模样?

厉蕴丹:“梁恩雅,暂时把你的身份借给我用用吧。”

“吼!吼——”她想咬她,结果被丰饶精灵塞了一嘴土。

“作为交换,我会让你有仇报仇、入土为安。”厉蕴丹道,“要是有挂念你的人,我会给对方留一笔钱。”

活尸听不懂,依旧在发疯。厉蕴丹可不管她同不同意,当下便取过“既着万相”的面具,一把扣在了脸上。

霎时,无数纤维从面具上延伸出来,覆盖她的躯体,调整她的形态。发色、肤色、身高,除了眼神、性格和气质无法模仿,厉蕴丹几乎就是梁恩雅本人。

她换上她的校服,背起她的书包,收起伞、赤着脚,她步出无尽仙藏,走入瓢泼大雨,看模样像极了迷失自我的羔羊。

零点左右,她被夜巡的警方送回了“家”。

华街巷道的尾巴上,坐落着一间上下两层式的简陋屋子。它上层住人,下层开铺,货柜上陈列着一对对红烛,已经沾了半层薄灰,看上去是很久没做生意了。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忽听楼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名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跑下楼,手中抱着几条干毛巾,嘴里冒出抱怨:“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给你做的蛋包饭都凉了,热了好几回,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是站在楼梯上与厉蕴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不对的地方。

就觉得面前站着的人是姐姐,但又不是姐姐?

“姐?”

厉蕴丹不知晓他们姐弟的相处模式,只是从心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过头发和湿衣。借着擦拭的动作,她扫了一遍屋内的环境,就见厨房连通铺子的衔接处放了两个龛,里头放着一对男女的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