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第2/3页)

聊过了如何应对流言,陈锳已经说到姮娥服装了,她说:“虽然小瑜提供的设计思路很好,但是我实在无法放弃心中对旗袍之爱。我说唐婉儿,你就不能把你们华美女装部的绣花师傅分我一个吗?”

“我怎么分你?我这里这么多富太太要做旗袍,一共就两位出色的师傅,还要带一帮子小徒弟,你那里都是做成衣的,相对要求没那么高。”唐婉儿拒绝陈锳。

绣花?宋舒彦抬头:“六姐姐,不如我帮你问问我母亲,她愿不愿意出来做事?”

“宋太太?”

“嗯,我大姨母与我母亲相差十六岁,姨母远嫁苏州,母亲儿时常住姨母家中,我母亲与我大表姐年龄相仿。我姨夫是书画家陆舫,他在教女儿的同时,也教我母亲。姑苏绣技名满天下,我母亲七岁弄针学绣,后又师从绣艺大师沈寿,十五六岁已是被人称颂的巧手,只是嫁与我父亲之后,耽于后宅事务,只把绣花作为消遣。出门机会不多,见的东西少了,可能有些技巧和图样过时了。不过她的画技和绣技都在。”宋舒彦第一次特别想把母亲带出去,让她去做她喜欢的事。

“竟有这般巧的事。”

“母亲被后宅事务所困,这些年过得艰难,这次我和小瑜离婚,她从家中出来,被小瑜和傅伯母劝了留在上海,昨夜我去看她,见她在教一个小丫头绣花。想来她是喜欢做这些的。做六姐姐那里的刺绣教习,肯定是行的。”

陈锳十分高兴:“这样就太好了,我去拜访婶子,求婶子出山。”

“先等等,我母亲喜静。”宋舒彦转头看秦瑜,“晚上我去你那里,一起跟母亲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想法?”

秦瑜知道宋伯母喜欢绣花,只当她是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还有这等技艺:“好呀!我等下打电话到傅家,让闻姨通知芳姨,晚上你要来吃饭。”

“好。”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陈锳十分欢喜。

从华美百货出来,宋舒彦和秦瑜先送黄明君回学校,他再送秦瑜回洋行,从车里出来,看着秦瑜进洋行,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车边,抽完,再回头看了一眼铭泰洋行的大门。

于是傍晚,秦瑜坐上傅嘉树的车,经过南京路,报童嘴里已经变成:“洋行女郎早上与傅家公子在车内亲吻,中午与前夫消失两个小时,前夫送她回洋行,在门口抽了一支事后烟。”

“宋舒彦来接我,明明是黄明君女士也在车里。他们怎么只字不提?”

“提了,还怎么起这个标题?”傅嘉树问她。

难怪大明星会写下“人言可畏”自杀呢!民国的这些报纸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啊!

秦瑜跟傅嘉树说着今天跟黄明君见面的情况,傅嘉树说:“有黄女士出面,加上贺晴联系了很多报业的同仁,定然能搞大声势。”

“我更高兴的是,舒彦兄的转变,他今天主动提出让宋伯母去陈六姐姐那里做事,我没想到宋伯母还有这样的才华。”

“谁都只长一个脑袋,从概率上讲,有才华的男女比例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众多的女子被埋没了而已。”

傅嘉树开车进傅家,秦瑜想要往回走,想起一件事儿,回头跟傅嘉树说:“等舒彦兄走了,我来找你赏月。”

“那些小报记者实在不晓得这些,否则他们准保会兴奋地发疯。再来一篇:先和前夫共进晚餐,后和情夫阳台赏月。”

“还是太文雅了!”秦瑜笑看他,“还是别为难你这个没有被污染过的脑袋了。我走了!”

秦瑜转身离去,从小路回家,上到二楼,见素芬从楼下端菜上来,秦瑜问:“太太呢?”

“太太在楼下做菜呢!”

秦瑜跟着素芬下楼去厨房,见宋太太正在烧菜。

“小瑜,舒彦什么时候来?”

到底是儿子,她还是挂心的,秦瑜过去伸手抓了一块苔菜拖小黄鱼,塞在嘴里:“应该快了。”

宋太太抽了筷子给她:“怎么伸手抓了?拿筷子吃。”

秦瑜吃掉这块小黄鱼:“伯母,舒彦兄今天把您给卖了。”

“啊?”宋太太不明所以。

“是这样的,跟海东厂有合作的姮娥厂,就是陈家六姐姐和唐大姐姐合开的一家制衣厂,那里要做旗袍,但是苦于找不到好的绣花老师傅,没有好的绣花纹样,也没本事带绣娘。舒彦兄跟陈六姐姐说,您的绣艺和画技都很好。陈刘姐姐托他过来问您,愿不愿意去他们制衣厂?”

“不行,不行!我从来没出去做过事,我怎么能……”

秦瑜蹭在宋太太身上:“怎么不行啦?就是教教绣娘怎么绣花,再画画花样子。”

“我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的,画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吗?”

妮儿过来仰头:“有人看,我觉得太太画的最最最好看了!”

“傻丫头,你懂什么?”宋太太伸手揉妮儿的脑袋。

妮儿辩驳:“我懂的,我会看路上那些人穿的衣服呀!”

秦瑜也跟宋太太说:“花样要是不时兴,那就多看看时兴的花样。很快就会了。”

小强跑进来:“太太,宋老爷和大少爷来了。”

宋太太跟秦瑜说:“你先上去,我也马上好了。”

秦瑜先上楼,宋老爷和宋舒彦已经坐在客厅里,她走过来:“伯伯,您怎么也过来了?”

宋老爷抬头带着好笑的表情:“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舒彦来吃饭了,你让我在家一个人对着桌子吃饭?”

“呸呸,我说错话了。您能来,您啥时候来都成。”秦瑜连忙安抚老头子。

“我母亲呢?”宋舒彦问。

“在烧饭,马上好了。”秦瑜说。

宋老爷指了指位子:“小瑜,你坐下。”

秦瑜坐下,知道宋老爷有话讲。

“小瑜,你怎么折腾我不管,我晓得你有本事,有能耐。但是,你伯母都这个岁数了,她身体也不好,来上海就是养身体的。舒彦没想到,你怎么没想到?让她出去做事?她的身体能行?”宋老爷用打火机点了烟斗,抽了一口,用拿烟斗的手做手势,跟秦瑜说,“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不要跟她说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秦瑜还没说话,听见一个声音:“我菜烧好了,过来吃饭吧?”

不知道宋太太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她后头跟着端着盘子的阿芳。

宋老爷连忙站起来,过来餐桌这里坐下,素芬婆媳是苏北人,做菜是淮扬一派的汤汤水水,这鳗鱼鲞红烧肉,苔菜拖黄鱼,烤菜烧年糕,蛤蜊炖蛋,一看就是宁波菜。

“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宋舒彦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鳗鱼鲞一块红烧肉进碗里,跟秦瑜说,“你是不知道,我和嘉树在美国的时候,想这一口啊!美国的猪肉有股子骚味儿,鳗鱼鲞也找不到,真的想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