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傅嘉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舒彦哥哥可以教自己打网球,顺带看美美的自己,对秦瑜说:“谢谢!”

“不客气,随手之劳。”秦瑜从她身上取下了丝巾,“丝巾只是权宜之计,要是能有那种一两公分宽的细腰带才好。”

营业员连忙说:“三楼皮具部有的呀!我帮小姐去拿几条上来。”

小姑娘眼睛一亮:“麻烦了。”

傅嘉宁看向正在试穿鞋子的秦瑜,刚才秦瑜那一下,堪称化腐朽为神奇。

秦瑜试了试鞋:“不错,就这双了。”

没一会儿营业员就借来了四条皮带,秦瑜拿了一根藏蓝色的皮带,系在傅嘉宁的腰上,傅嘉宁的腰很细,皮带有些长,秦瑜将皮带尾打了个结。

秦瑜自己拿了一根棕红色的腰带,扣在腰上,然后把小臂袖子撸起,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

刚才整个人是慵懒,闲散的风情,现在则是看上去干练,明明只是一根腰带的区别,瘦高个的那个女孩儿:“真的很好看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可以这么搭配?”

整个二十年代,西方女性服装都是流行那种没有腰线的廓形,设计上故意把腰带放到胯部,去拉低整个腰线,淡化细腰。这种时尚实际上是对以前束腰服装的反对,顺应女性解放的趋势,但是这种设计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上海从开埠起就以洋气闻名,紧跟巴黎和伦敦的流行,就连旗袍样式也基本上跟着西洋流行来的,现在是二十年代中后期,西洋流行宽松的裙装,旗袍也是宽松款,长度跟西洋裙差不多到膝盖往下一点。

有了这种固有思维,这些名媛小姐自己也很难打破,此刻秦瑜一个示范,她的示范其实是在转折点上,二十年代末期的华丽宽松风到三十年代就成了简约修身。实际上人们对宽松风已经有了审美疲劳,所以才会被她的一个示范立马觉得好看特别。

在看惯了没有腰的穿搭中,突然有人将小蛮腰掐得盈盈一握,那种特别就深入心底。

秦瑜去换下了衣服,让营业员开了票,付了钱,又去另外一个柜台买了一件据说是欧洲最时髦的,在她看来极其保守的宽肩带平角裤的连体泳装。

那个高瘦的小姑娘说:“姐姐,你好开放,听说法国去游泳池都要量的,说是短于膝盖上面六英寸是不能进泳池的。”

“这件泳衣应该符合这个规定吧?”秦瑜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

听秦瑜这么说,傅嘉宁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可人:“那是老黄历了,早五年就废除这个规定了,现在最流行的已经不是这样的了,而是背后镂空的。”

被傅嘉宁拆穿了,营业员连忙补救:“小姐说的是,不过我们没有进这种款式,因为在国内卖不出去。”

“好吧!现在还没有,我想游泳,只能要这个了。”秦瑜笑着接过泳衣,跟两个姑娘笑着说,“我先走了,再见!”

傅嘉宁看着往楼梯走的秦瑜:“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千金,才有这样的气度?”

“听她说话的口音,倒也不像是外省来的。”

“可我真不记得上海滩里有这样一位小姐,要是有,不会这么默默无闻吧?”

“兴许是刚刚留洋回来的呢?”

“也有可能。”

营业员打包了网球服和网球拍,傅嘉宁接过袋子:“走吧!楼下去看看。”

傅嘉宁去三楼给她爸买了一个烟斗,又给她哥挑了一根领带,又转到二楼想要给妈妈看看有什么好买的,看见刚才建议她搭配腰带的那位小姐,正在跟店里的裁缝说什么,

秦瑜带过来的大多是旗袍和两截式样的袄裙,看了一圈,这里售卖的成衣也好,定制的样衣也罢,也多是裙子,她想要几条长裤,正在跟裁缝师傅说自己想要的款式,跟街上的那些袄裤还是有区别的,所以费点儿心思。

看见她在说话,傅嘉宁和她的小姊妹余秀青一起走过去,余秀青见秦瑜在一张纸上画的是裤子。

余秀青说:“姐姐,裤子难登大雅之堂,一般都是家里的佣人穿的呀!”

秦瑜回头是那个高瘦的小姑娘,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上辈子在民国剧集里也很少见有钱人家的少奶奶穿裤子,而更加记忆犹新的是一部英国讲述大家族兴衰史的剧集,里面英国的女士在二十年代也很少穿裤子。当然,这个时候香奶奶已经在法国名声鹊起,她带领的女性穿男装的风潮已经开始了。

她没有驳斥,笑着说:“穿裤子,做事会方便。”

“对的,现在英国女士骑马已经开始流行跨骑了,女士跟绅士一样穿马裤跨骑,因为跨骑比侧骑要安全得多。但是为什么欧洲女性情愿侧骑,也不愿意跨骑?”傅嘉宁问余秀青。

“为什么?”

“我二哥说是因为欧洲女性以前也是被禁锢的,现在她们觉醒了,希望实现自我人生价值,还有就是女孩子受教育程度越来越高了,所以女孩子希望能穿上跟男人一样的裤子,走出家庭。裤子现在已经开始流行了,姐姐画的这条裤子很好看,我也想试试。可以吗?”

“我这个是高腰裤很适合你,我还要做几件衬衫,你看看想不想要?”

已经四月中旬了,秦母给买的衬衫上面又是蕾丝又是绣花,漂亮是漂亮,不过日常天天穿得好像要去赴宴,她还是不习惯。简洁宽松,V领的,圆领的,都能来一些,还有简洁百搭的小黑裙和小白裙也各来一条。

傅嘉宁看着秦瑜笔尖唰唰唰的,一幅图就出来了,说是西洋素描,又不像素描那样细腻,不过款式很清楚。

傅嘉宁和余秀青被秦瑜的画吸引,尤其是傅嘉宁看见配着衬衫的一条裙子:“啊!我不知道鱼尾下摆可以这样用呢!我以为只能用在礼服上,我要这条裙子。”

她居然看上了自己随手一画的鱼尾裙?秦瑜自己再看了看,确实很好看:“我也要一条这个裙子,我们一人一条?”

“好呀!好呀!”

裁缝师傅给她们量尺寸,傅嘉宁之前就对秦瑜有了想要结交之心,问她:“我是傅嘉宁,她叫余秀青,不知道姐姐芳名?”

傅嘉宁?傅嘉树?秦瑜立刻联想起来,傅嘉树是宋舒彦的好友,这个小姑娘是傅嘉树的妹妹?世界真是小。秦瑜发现,自己那点子恶趣味可能很快就能实现,这个小姑娘恐怕很快就能知道她就是舒彦哥哥那乡下土包子妻子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秦瑜笑得开心:“我叫秦瑜,怀瑾握瑜的瑜。”

报完名字,恨不能拍大腿,为什么不报“秦雅韵”呢?她这么在乎她的舒彦哥哥,应该会知道秦雅韵是谁吧?真是错失良机。

她们正在说话之间,一个穿着高领旗袍的女子从楼梯口走了进来,头上发型是当下最流行的手推波,纹丝不乱服服帖帖,脸上也化着妆。